这场雨，下了许久，还是透过了亘古存在的迷雾，淅淅沥沥的降落下来，寒风吹过，透着冰冷，彷佛这场雨也是忧伤冰凉的。

巨树旁的那场战斗，依然如初，如天空中纷纷扬扬降下的雨，没有丝毫停下的迹象，断肢残躯，掀起猩红雨水，在这个古老而又荒凉的地方，熊熊上演，腾腾不绝。

半空中，无数双眼狞红的怨灵汇聚之处，约有四五十数个与血脸一道对付那个老者的强者，望着无数尖啸着，层层叠叠，连绵不休的怨灵，心头一阵耸动，身子微微颤抖。

如果，那些怨灵扑向的不是老者，而是他们，怕是没有人能够抵挡吧？

忽然，半空中汹涌汇聚的怨灵，猛的一震，所有对看的强者，乃至那张血脸都是心头一颤。

时光彷佛也在这一刻缓缓驻足，停留了片刻，似要见证什么，预示什么？

下一刻，“嗡”的一声轰鸣，所有的光影，彷佛塌陷下去了一般，彷佛**海洋中，掀起了一个庞大漩涡，无数怨灵，旋转着，朝着中央汇聚而去，越来越烈，牵动漫天风雨，一起而去。

一阵喧嚣，一种期盼。

天空中，谁的心跳隐约响起，在这风雨中，竟是如此的急迫不堪。

“噗！…”

彷佛有什么被缓缓撕破，在漫天风雨中，凄伤而又哀凉。

暴雨淋淋，天空中响起的凄厉叫尖声，带着不甘，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更带着对这个世界道不尽的愤恨，越拔越高，狂风更狂，彷佛一起见证着犹如末世地狱一般的狂欢。

暴风漩涡之中，数不尽的光影忽明忽暗，在风雨中飘摇，彷佛极力的挣扎着，最后却很是无助的迅速泻入风眼中，在这个世界苟延残喘的、仅存的证据，也彻底的消失了。

“咯！…”

无数光影包围中的老者，一点点的、再次显出了身形，张开的嘴巴，将最后一个惨叫着的怨灵吞入腹中，轻轻地打了一个饱嗝，一副意犹未尽的味道。

然后，他原本空洞的双眼，竟闪烁起来一丝灵动，整个人也多了一丝生机，不再如先前，整个如活死人一般。

意外的是，此刻，他站在那里，看了一眼面前犹豫着，却没有冲上来的强者，最后目光停留到了半空中，那张兀自动荡着的、狰狞倒挂着的血脸之上，仅有的一丝光彩，变化莫测。

他没有立刻展开屠杀，而是静静的望着，慢慢的，脸上也第一次的涌上了一丝复杂意味，然后，他慢慢的，一点点的转过身去，直到面对着，风雨中依旧挺立，风采丝毫不减的巨树。

原来，多少岁月了，一起都未曾变过。

巨树依旧参天，高高的，彷佛永远没有尽头，而它旁边，四周是彷佛亘古以来，从巨树存在的那一刻，便围绕在它身旁，如最温柔的情人，不曾离去的迷雾，白茫茫的，很轻柔。

他眼中，那仅存的一丝光芒，不停闪烁，彷佛这是他曾经拥有过的，而现在却是仅存的流露感情的方式，他的目光从头顶上，高高苍穹动荡的迷雾，缓缓下落，顺着枝干，一点点的，直到，树根中空处，那一团安静悬浮的绿色液体。

万木灵浆。

它是那么诱人，而此刻，他心中却是那么愤恨。

或许，只有到了特定时刻，才会发现，原来，自己最想要的，并不是那些，而是已经拥有的，自由！

他望着，脸庞轻轻抖动，那张许久不曾使用过的脸庞，终于，一点点的写满了痛苦。

他仰天长吼，对着巨树。

巨树无语，却是轻轻颤抖。

那根伸下来，插入泥土里的枝杈，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猛烈的，彷佛尽情发泄着心中的愤怒，然后，缓缓抬起，再度对准了他，所有的树叶一起翻动，在风雨中哗哗作响。

然后，很轻柔，如温暖的情人，拂过的他身体，轻轻摇摆。他身子巨颤，彷佛从枝杈上感受到的并不是温柔，而是冰冷彻骨的恐惧，他抱着头，声嘶力竭的狂啸。

所有人面面相觑，原渊极目望去，心头没来由的忽然一痛，感觉那个身影，竟是那么的可怜，那么的可悲。

风雨巨狂，冷冷划过天际。

那个在寒风中，瘦弱的身影，慢慢的停止了颤抖，缓缓抬起头来，一点点的转身，直到再次面对所有人，众人心头一惊，望了过去，却见，他眼中仅仅出现了片刻的光泽，已然散了去。

半空中，风雨似乎也轻轻窒了一下。

随着，他再度冲了上来，无声的呐喊声无边响起，所有人惊惧过后，咬着牙，也冲了上去，将那个枯瘦灰影，围了起来。

惨烈的喊杀声，猛的响起，盖过了一切。

雨一直下，彷佛还要持续许久。

这边，连赵乾征也加入了战斗，冰美人倒是与妖焰一道，陪在原渊身旁，没有上前，只是，两大神兽却是被她幻了出来，与漫天席地的人影一起，一层层的，将那个灰影围在了中央。

战斗进行了一会，赵乾征却是愈加心惊，老者的修为深不可测，据他初步估计，可能已不弱于之前他们在第一层中，遇到的那个至今想起来都还心惊肉跳的腐人了。

只是，老者目光空洞无神，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行动略显凝滞，不过，这却丝毫不影响那无可匹敌修为的爆发，血脸那边的情形，不仅是半城，他也看在了眼中。

他心中隐隐猜想，这四个修为通玄的老者，极有可能是被巨树用某种神秘手段控制了，先前那个老者吞噬了无数怨灵，激发了本身神志，想反抗巨树，从它控制中解脱出来，不料，最后没有成功。

赵乾征朝着巨树望了一眼，却见层层雨帘之后，巨树高耸入云，四周蒙蒙细雨，在远处便是白色迷雾缭绕，彷佛飘渺梦幻的梦境，有说不出的神秘。

他脸色微变，心中隐隐觉得，那颗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的巨树，不知隐藏了多少秘密，有道不尽的诡异。

半城在人群之中，身影飘忽，不时的拍出一掌，随着时间的推移，眉头越皱越紧，那老者的实力，当真通玄，彷佛一个无底洞，永远望不到尽头，而且，对战之时，从不躲避。

他每一掌都似拍在铁板之上，丝毫不见成效，更令他惊惧的是，隐约的，一股大力通过掌劲汹涌的传过来，力道之大，简直不敢想象，若不是他修为深厚，早就伤在其下。

远远地，一片白茫茫，无穷无尽的迷雾，从四面八方将这里包裹起来，不停地对着场中咆哮，翻涌着，如无声的怒号。

半城身子一荡，万分惊险的躲过了老者一击，身形猛退，直冲上天，凝望着下方，眉头紧紧蹙起，间不容发之际，他一声低啸，手掌猛的举起。

半空中，雨似狂了，风更怒了，光芒顿起，一闪之下，如撕裂长空的闪电，划过天际，而这彷佛一个信号，霎时间，周围风云齐汇聚，翻腾着，从远远的天边，从迷雾暴雨深处，腾腾而来。

两大神兽一声厉啸，从人群中脱身而起，直上天际，在风雨中，一声声龙吟凤鸣，如一道道有形的气浪，连绵不绝的激荡而去，周遭风雨纷纷退避。

紧接着，两道可怕的气息，犹如狂风掀起的千丈浪潮，不顾一切的疯狂而起，以迅猛的势头，狂暴的增长着，漫天呼啸的能量，彷佛一条条可以看到的彩色匹练，从天而降，不消片刻，已然到了惶惶不可抵挡的地步。

天空中，光芒乱闪，无边能量，如脱缰了野马，带着不可阻拦的威势，奔腾而来，在两大神兽身前的虚空中，缓缓汇聚。

四周气浪腾腾，迷雾深深，此刻也开始动荡起来，越来越烈，不一会，竟彷佛滚烫沸了的开水一般，在半空中潮起潮涌。

两大神兽身形再次拔高，昂起首，怒目圆瞪，尽情的发泄着来自远古图腾的愤怒，而随着，天际风云更狂，无形而可怕的气浪，冲过亘古未曾散过的迷雾，奔腾而来，带着毁灭一切的势头，汇入能量漩涡之中。

所有风云、迷雾，在这一刻，尽数疯狂，或许，它们更不知道为了什么？

“吼！…”

“唳！…”

愤怒而又疯狂的嘶吼，再度响起，如冲天而的龙吟，穿扶摇而上，直入云端，与天穹之上，那奔腾的能量潮汐一道，彻底疯狂。

然后，一声低喝，彷佛从飘渺的迷雾最深处，悄然响起，犹如隔着万水千山，听起来有些渺茫，有些诡秘，回荡在天际，许久没有散去。

“炼天牢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