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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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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年7月7日,在战争的躁动中一天天临近了。

这一天对华夏人,尤其是从北方逃难来到武汉的人,实在是刻骨铭心。虽然日本的飞机还是时常空袭武汉,虽然武汉三镇还像往日一样繁杂、混乱,但一股股抗日救亡的热浪却在冲击着失败的沮丧,在城中滚滚翻腾。

7月4日,国民ZF明令全国:从198年起,将每年的7月7日定为抗战建国纪念日。华夏又多了一个纪念日,一个记载着耻辱、激励国人奋起的纪念日。这在武汉、在全国,当时曾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冲击。

为唤起国人、声援抗战,也显示对抗日统一战线的支持,周先生、郭沫若等GCD人领导政治部宣传厅,筹划在武汉发起一场声势浩大的救亡宣传、献金支援抗战的活动。消息传出,立刻赢来国民D左派、进步人士和社会贤达的同声响应,国民ZF也在一定程度上给予了支持。很快,筹划活动进入最后阶段。一连数日,设在汉口日租界90号的八路军驻汉办事处那幢灰色的三层小楼,终日门庭若市,热闹异常。

珞珈山上,蒋光头对这一切了如指掌。对这次活动,他是默认的。

近一个时期,日本人越*越紧。和谈上,由于坚持以蒋光头下台为先决条件,谈判已陷入了绝境。军事上,日本人也是寸步不让。7月4日,日军大本营发布命令,扩充华中派遣军编制。将华北方面军第军拨归华中派遣军,并以华中军主力组成了第11军。40万日军将分别由长江两岸和大别山麓两面会攻武汉。

条条路都被堵死,蒋光头只能应战,他的态度复又强硬起来。

6月0日,蒋光头在武昌对英国《每日快报》记者宣称:“外传英、法、意、瑞典、瑞士等驻华外交代表均将来汉口,企图斡旋和平。但苟非将主权完全恢复,绝不欢迎任何国家调停。华夏在政治上已全部统一,华夏人民抗日之决心,亦与日俱增。”

蒋光头此番讲话,虽然是在外交解决无望的情况下作出的,但却是实话。他要让国人、军队,让手下的文臣武将明白,此刻除战场上的较量外,别无选择。他要再次鼓起军心士气,在武汉外围的广大地域,与日本人决一死战。

7月5日,在蒋光头授意下,武汉卫戍司令李卫东在《武汉日报》上撰文称:“目前的大武汉,ZF要用绝对的力量来加以保卫,上自我们的蒋委员长,下至我们的一般民众,都是具有最大的决心的。已经屡次声明过,目前保卫大武汉之战,将成为我们对敌决战的开始,我们在这次大战中,要愈加消耗敌人的力量,要击破敌人的主力。”

两天后,他更加有力地宣称:“今日武汉已成为第三期抗战中最重要的据点,这里是我们雪耻复仇的根据地,也是华夏民族复兴的基石。今日全国民众,尤其是在武汉的每个军民,应当激发最大的同仇敌忾心,人人都下定与武汉共存亡的决心,来守住这个重要的国防堡垒……”

ZF的主战姿态,军民们心中对日本人的仇恨以及宣传厅、各救亡团体广泛的宣传,终于使武汉再次掀起一股炽热的抗日救亡狂潮。很快,这股大潮传向重庆、广州、西安等大城市。

7月7日,这股铺天盖地的大潮被推向了顶峰。

上午,蒋光头慷慨激昂的抗战周年报告已先把这把火煽了起来。虽然他浙江口音浓重,但丰富的表情、豪迈悲壮的言辞,还是具有很大的鼓动性。整个武汉倾城而动,公祭抗日烈士、游行集会、宣传演说,一片喧腾。而在这些活动中,最热闹、最感人、最激动人心的,还是武昌阅马场广场的武汉各界献金活动。

前来献金、助兴的男女老幼,从官吏商贾、工人农民,到车夫乞丐、兵士难民,把偌大个广场围得满满登登。在这里,看不到平日官吏的虚伪、贵妇的孤傲、商贩的奸诈、兵士的蛮横……有的只是平等和爱心。只有这时,人们才能感到平日一副麻木相的陌生人,原来血管里也在奔涌着激荡的热血,华夏人的热血。只有这时,人们才能体会到每一个散发着体温的铜板的分量。

良知未泯的华夏人将永远不会忘记那一个个感人的场面。

一个留着分头商人模样的中年汉子挤过人群,挨近金箱旁。他解开一层层紧包着的绢帕,把厚厚的一摞钱摆在了箱上。他望着台下的众人,叹口气说道:“丝厂垮了,就变当了这500块钱。原想到后方再重新干,现在想透了。回乡下老家去,只要日本人不走,到处兵荒马乱,能办成什么呢?如果这点儿钱能买几条枪,让前线的弟兄们多杀几个鬼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看着钱落入金箱,商人还是落了泪。这毕竟是他的丝厂,他的几十年心血,还有他的梦。但这眼泪中,也有他的骄傲。

一个拄着拐的伤兵,披着破得像布帘一样的旧军服,艰难地移到台前。他从身上摸索半天,掏出了全部的10元钱。工作人员见状实在不忍,上前劝道:“兄弟,你是功臣,为国家已经献出了一条腿。这钱可能是你最后的抚恤金,捐了它,你何以为生?”

伤兵慨然道:“山西前线丢了这条腿,可我不后悔。只可惜我再上不了战场了。如今华北沦陷,我是有家难回。你们就成全了我吧,只当这10块钱是给我自己报仇。”说完,伤兵唏嘘饮泣不已。

长髯飘动的救亡总会ZX沈钧儒见此情景,不禁泪盈双眼。他走上前去,拿出一元钱投入箱中,其余的硬塞还给伤兵。他握着伤兵的手说道:“好兄弟,你是国家的功臣。如今国家困难,已经委曲你了,决不能再让你把最后的抚恤金都捐出来。这些钱你留着,好自生活,其余的我垫上。”

一名旗袍鲜亮、浓妆艳抹的少妇,擦了擦被泪水冲乱了的粉脸,慢慢走到前台。她摘下自己的耳环、项链、戒指,又从皮包里掏出些钱都投入了金箱。刚才为伤兵感动的没醒过神儿的人群,这时报以热烈的掌声。少妇抬头望着人群,报以感激的一笑。这时,她突然感到,平日她从未注意过的这些普普通通的平民竟也如此可亲、如此热情、如此富于正义。

工作人员在后面喊道:“太太慢走,请留下名址。”

少妇回头一笑,道:“你该问问刚才那个负伤的弟兄。我嘛,一个华夏人。”

两个手提粥罐的乞丐从身上摸出一把铜子,面带愧色地对工作人员说道:“我们兄弟俩讨了三天,只有这毛9分,硬是没凑足角,请你们收下吧。要饭,已经低人一等了,要是再当亡国奴,怕是得钻到地下去了。”

这时,两个擦鞋童想出了聪明的一着。他们在金箱附近支起摊子,吆喝道:“先生,太太,请擦皮鞋。擦完鞋,请把钱放入金箱,算是你对抗日的支持。”

不少人挤了过去,生意一时火爆。可两个小家伙都分文未入。

据统计,当时武汉全城的5座固定献金台、座流动献金台,一周内就接受了上百万人次的捐赠,所得金款达百万元。相当于当时武汉军民每人捐赠一次。捐款者,从耄耋老人到稚嫩的幼童,各种行业者无所不包。远在陕北的毛.泽.东及另几名以中.共D员身份加入国民参政会的议员,嘱咐武汉八路军办事处把国民ZF发给他们的薪金全部捐了出来。周先生也把自己副部长当月的数百元薪金一个不剩地捐入金箱。此外,前线八路军、新四军也把从菜金中省出的数千元钱,派专人送到了武汉。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在被外敌压迫到最后一刻时,是最容易动员、唤起的。武汉献金之踊跃,场面之感人,是国民ZF多年来所没有的。钱的多少都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它在唤醒一个沉睡的民族。

珞珈山蒋公馆里,李卫东正绘声绘色地描绘着一幕幕动人的场面。蒋光头凭窗远眺,良久无语。半晌,才转过身来对李卫东说道:“卫东,这笔钱决不能乱用。另外,前线的部署你还要抓紧,决不能再有失误。”

说罢,长叹口气,补充道:“武汉这一仗,无论如何要打出个样子。否则,我蒋中正是无颜面对百姓父老啦!”

武汉ZF旧址。198年,这里曾是华夏抗日的心脏。

5月19日徐州沦陷。

汪精卫,曾任国民D副总裁,是仅次于蒋光头的第二号政治领袖。后受日本诱降,公然投敌成立汪伪政.权,沦为汉奸。

武汉会战中,李卫东率第九战区守卫长江南岸,李宗仁率第五战区守卫长江北岸,可谓并肩作战。

身着德式钢盔和军装的华夏军队整装开赴前线。可惜,有如此装备的华夏军队太少太少。

马垱要塞,华夏军队严防死守,希望能挡住日军西进的脚步。

保卫大武汉,郭沫若和他的政治部第三厅宣传、动员功不可没。

武汉会战要图。南、北两线,云集中、日两军上百万人。

全国抗敌救亡总会沈钧儒ZX不顾年老体弱,亲赴各抗日战区视察。

国民ZF军事首脑齐集武汉,定下在武汉外围实施会战的战略大计。

沸腾武汉,抗日呼声此起彼伏。

湖北省委人员走上街头,参加游行集会,宣传抗日。

保卫大武汉,社会各界在武汉以各种形式动员民众,宣传抗日。

第九战区司令长官李卫东带领部下研究武汉会战作战计划。

守武汉而不战于武汉,蒋光头亲自开会研究武汉会战计划。

何应钦(字敬之),陆军一级上将。武汉会战时任参谋总长兼第四战区司令长官,抗战中曾多次指挥重大战役。

为鼓舞士气,蒋光头亲赴武汉大学,检阅即将开赴前线的部队。

蒋夫人在武汉亲手为抗日将士缝制军衣,映衬出她对前线战士战胜强敌的渴望。

蒋夫人身为第一夫人,亲手为抗日将士包扎伤口,令人感动。

武汉大献金盛况空前。

武汉儿童在宣传献金救国。

保卫大武汉影响远播。华侨捐献的汽车、枪支。

东京城内城西丸。

碧水环流的护城河畔,葱茏的绿树掩映着巍峨的日本皇宫。5月里,正是日本列岛樱花怒放,春意盎然的季节。从北海道到九州、从富士山下到皇宫深宅,到处蝶舞蜂喧、生机勃勃。

宫内,被春的气息紧拥着的花园石径上,日本天皇裕仁正心绪烦乱地慢步踱着。宽大的金黄色和服,像一轮刺眼的太阳,灼得四周不安地躁动起来。春意虽浓,却没能融化这位天照大神后人心中的阴云。

日本陷入华夏战争已近一年了,虽然日军攻城掠地,所向披靡,但迫使华夏屈服的最终目标仍然遥遥无期。对华夏东北部城市、铁路、港口、资源的占领,非但没给日本国内带来预想的经济收益,一切反而像一座深不见底的潭穴,吸尽了日本的军费、兵员。为此,日本内阁也在无休止的争吵中频繁更迭,政治暗杀、恐怖、流产政变,像随风而起的恶魔,充斥岛国日本的各个角落。这时,一个人影又浮现在他眼前,每当裕仁为华夏战场烦心的时候,这个人影便会浮现出来。他就是陆军省大臣杉山元大将。

近半年来,裕仁对杉山元越来越厌恶、憎恨。去年卢沟桥事变后,天皇曾问这位陆相,对华开战,需多长时间才能全面解决华夏问题。骄横跋扈的杉山元胸脯拍得山响,保证说:皇军个月内定能解决华夏。并头头是道地罗列出一大堆理由。如今,快一年了,华夏战事不但没解决,反而愈发显得漫漫无期。更令他生气的是,这位昔日夸夸其谈的陆相转而一变,整日里满口理由,华夏地广人密,短时间不易解决。还对大本营和内阁大臣说三道四,弄得上上下下矛盾重重,乌烟瘴气。

“该让这家伙到华夏战场尝尝战争的滋味。”裕仁自言自语道。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转身看去,一名侍从武官向他低头行礼道,“陛下,多田次长来了。”

裕仁挥挥手,低声咕哝道:“我就来。”

再露面时,天皇裕仁已是一身戎装,端坐在宽大、气派的御座上。身后,几扇古老、华贵的金屏风,显示着这位大和天子的不凡。面前,日军参谋次长多田大将两手抚膝,端坐着奏报徐州会战的最后战况。自4日徐州会战爆发以来,天皇每天都要垂询前线战况。

今天,裕仁又像往常一样,面目冷峻、毫无表情地坐着。虽然年轻,但从小就受到为君教育的裕仁,极看重如何在自己的文臣武将、芸芸万民面前维护圣尊。自5岁继任,十多年了,他早已养成了习惯。每次御前召见,除非他急于了解重大事件,否则很少开口,只是一双不大但透着威严的眼睛在众人脸上睃来睃去,这曾让无数大臣诚惶诚恐、敬畏不已,无不把他视作神灵。一些初次入宫晋谒的文武大臣曾在这阵式面前两腿发软,紧张得话都说不清。但他却感到满意,甚至舒坦,他早已习惯于此。他要的就是世间的一切都能臣服在他的脚下。

多田次官仍在报告着,裕仁的目光定在了眼前这位棱角分明、面目刚毅的中年人脸上。对眼前的这个多田,他一直有一种复杂的感情。他欣赏他的年轻干练,有驾驭大势的能力,在很多问题上也颇有远见。但此人太工于心计,在参谋本部居然能让他的叔辈、资深望重的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亲王把大小实权都送到他手里。大本营统帅部,虽然载仁亲王是他的参谋长,但更多与他打交道的,却是眼前这位刚过知天命之年的次长。如今,他在东京军界的影响越来越大,这多少在他心里产生了一丝隐隐的不安。裕仁也知道,此人是积极主张对苏联用武的“北进派”的台柱子,他的活动、影响力曾使内阁决策无法正常运转,这更加重了裕仁内心的矛盾。一生都充满矛盾的裕仁,在多田这种特殊人物的身上,自然也不难看到矛盾的再现。他既希望军部、内阁有些有影响力的人物,消除军内外终日不绝的争吵,可又对这些人物充满不安和成见。这种矛盾,常常扰乱他内心的平静。

徐州会战结束,日军以胜利者的姿态踏上了这块土地。但多田的表情、语调,却仍似以往,平淡而谨慎,这更激起了裕仁的好奇和不解。一股解开谜团的好奇促使他打破惯例,主动开口问道,“次官,皇军徐州之战算得上一次重大胜利吗?朕想知道你对徐州战果的看法?”

多田次长终于抬起了头。但他并未马上回答,而是双手搓了搓两膝,看着天子,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他想摸清皇上的意图,斟酌好词句。

“陛下,此次胜利当无异议。但臣以为,这次胜利,与其说战略上的胜利,倒不如说是战术上的胜利,战略上,我们并未达成主要目标。”

见裕仁没太大反应,多田像是受到了鼓舞:“臣总以为,华夏战场的用兵问题应该慎重。当初陆军省决定发起徐州会战,今天看来有些草率。徐州之战,陆军的主要目标是在徐州地区聚歼支.那军主力,但这一最终目标落空了。事实上,陆军以10个师团围歼支.那军50个师,是很难做到的。现在刚过5月,可本年度军费已超支数十亿,ZF追加军费已成必然,这注定要影响整备及其他方面。如今在‘满洲’,苏俄的机械化部队在0个师以上,而皇军在‘满洲’的部队,不超过8个师团,所以我们急需改变如此不利的军力对比……”

又是苏俄。裕仁心中不悦,打断了侃侃而谈的多田,“多田次长,占领徐州难道不算达到目标吗?如果华夏事务不彻底解决,帝国如何加强对苏俄的武备?”

眼见龙颜不悦,多田抽口凉气,变得谨慎些了,“陛下,夺取徐州,的确有许多有利因素。如今,华北、华中两军已连成一片。控制中原,已消除了华北侧翼的威胁,津浦线也完全打通了。这些对改善华夏战场形势,意义不可估量。”

一向坚持“北进”而以对华持温和态度的多田峻仍想抓住一切机会,推行自己的军事主张。他话锋一转,又说道:“但为臣以为,华夏地域广大,人口众多,又是半独立的农业化国家。眼下全面解决华夏事变,暂无可能。相反,陷得太深,则有陷入华夏人所倡导的消耗战的危险。不如巩固占领区,占住一片,消化一片,同时在政略、谋略上加紧对华夏的攻势,形势也许将更有力。战面过大,占领军兵力分散,所受压力也会扩大。”

裕仁似乎听出了什么,追问道:“华北、华中占领区情况怎样?”

“华中方面尚平静,可华北方面、尤其山西麻烦较大。华北军由于参加徐州会战,造成兵力空虚。结果华夏军队在山西大举反击,华北军不得已退出数座城市。在晋北,GCD活动十分猖獗,虽全力征剿,但收效不大,深堪忧虑。”

裕仁没再说话。不可否认,多田峻所说的问题,也正是他所忧之处。攻占徐州,却放虎归山,华夏战场仍看不出结束战事的迹象。他挥挥手,多田静静地退了出去。他仍在那里静坐着,几分钟前才为徐州会战胜利而生出的一些宽慰,转眼又渐渐退去,焦躁、烦乱又像驱不散的幽灵,一股脑向他袭来。

“可恶的蒋光头,讨厌的华夏战事。”他忍不住诅咒出声来。

多田峻出得宫来,顾不上回家吃饭,又驱车向军部的所在地——市谷高地驰去。街道两侧店铺门前,大大小小的太阳旗铺天盖地,从他的眼前划过,国歌“君之代”的旋律一遍遍疯狂地灌入他的耳膜。此时,消息灵通的记者已把日军占领徐州的消息传向外界。汹涌的人潮手执小旗,迎着漫天飞舞的彩带走上街头,欢呼着,跳跃着。这时,两个满脸是泪的年轻人,冲到他的车前,高喊道:“皇军无敌,膺惩支.那!”“天皇万岁!”

他心绪烦乱,命令司机:“快开!闯过去。”

汽车“呼”地向前冲去,险些撞翻那两个走近前来的年轻人。一路上,到处都是欣喜若狂的欢庆场面。这时,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陆军省那些主张对华夏积极作战的“强硬派”能屡屡得势,为什么内阁也突然转向,投入“强硬派”的怀中。他只是不能理解承受兵役、赋税越来越重的日本国民,为什么对战争却显示出越来越多的狂热,他开始认真思考眼下自己的处境来。

汽车已驰上大坡。前方不远处,军部的灰楼已映入眼帘。

荻洼别墅。刚从林中散步归来的内阁首相近卫文麿脱下便装,换上了宽大舒适的和服。举止文雅的近卫即使漫不经心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显示出他自小受到良好教育的绅士风度。这个藤原家族的后嗣,从小就被作为一位国家领袖受到特殊的培养。当裕仁还是一位小孩子时,近卫就已是环拥在他周围那一群贵族公子哥儿中最年轻的老大哥了。裕仁摄政后,近卫成了贵族院中裕仁势力的领路人。他常常代表裕仁同各种制造麻烦的人周旋。裕仁与西元寺元老打交道,就是通过西元寺的近亲近卫文麿;同势力强大的黑龙会往来,近卫也十分活跃,对陆军集团中与裕仁政见相反的“北进派”,近卫更是左右穿梭,从中斡旋。裕仁相信他,为他的内阁撑腰。他也需要裕仁,需要这个天皇的庇护。

全面战争爆发前,作为组阁条件,他同裕仁达成一笔交易,他以自由放手在国内改组国家为交换条件,同意军方在华夏采取军事行动。一年来,他改组国家,但使日本国内团结一致的目标却没什么大的进展,军方在华夏的军事行动却一再升级。这时他才明白,在军方穷兵黩武的前提下,国内的团结一致、改造治理只能是空谈,除非内阁ZF完全倒向军方。他几次想到辞职,但深受天皇宠信的木户侯爵提醒他:此时辞职,他的政治生涯将彻底完结。思前想后,他终究还是没能迈出这一步。

政治上的失意,使他骄奢*逸的私生活更加放荡。不知是太沉湎于美色,还是为繁多的政务*心过度,平日里,他总给人一种满脸倦怠的感觉。这使他堂而皇之地丢开繁杂的政务甚至情人,隔三差五地来到环境清幽的荻洼别墅,呼吸些清新的空气,听听空林鸟语,享受享受超然于一切之外的意境。

自从几次辞职不成后,在军部的强大压力面前,他退缩了。但他支持军方对华战争,并不是因为惧怕,而是指望军方早日了结华夏战事,以便日本的注意力能集中在治理国内事务上。这种观点形成的转折点,是在去年年底,日军占领华夏首都南京后。他分析形势,认为华夏蒋政.权在失去南京后,支撑的只是一个风雨飘摇的烂摊子,一推就倒,他决心再为军方加把劲。年初,为发表“不以国民ZF为对手”的声明,他不顾军方“温和派”的再三恳请,不听参谋次长多田峻声泪俱下的解释,甚至以内阁总辞职相要挟,终于达到了目的。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华夏国民ZF并未被他的声明吓倒,皇军在山东的胜利,也没能使蒋政.权垮台。军事上没能解决华夏,国内的矛盾却在日益扩大。虽然苦恼,但他已走上了战争这条路,就只能走下去。他就像一个失手后的赌徒一样,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下一轮赌注上。

荻洼虽美,今日他却无法再去独赏。从东京官邸匆匆赶来的政务秘书,在他刚刚平静下来的内心投入一块巨石,激起一片涟漪。皇军已占领徐州,但华夏军队全部逃脱了。

他的内心充满困惑与失落交叠的复杂感觉。他想不到徐州一战会是这么个结果。一个多月前,为促成这次大战,他完全与陆军省站在了一起,跑上忙下,终于促使天皇和ZF各部门通过了会战的议案。几十亿经费用到了战场上,华北、华中派遣军也几乎尽数投入,可到头来,得到的只是一座空城。如今,他对占领要地已没有太多的兴趣。他关心的只是消灭华夏军队,打垮华夏ZF的抵抗意志。这次徐州50个师的华夏军队,尤其是其中还有蒋光头的10个精锐师从刀板上飞了,他自然大失所望。

“陆军真是些饭桶,只会追求功名,成不了大气。谁指望他们谁倒霉。”

近卫越想越气,不由一阵怨怒。他摇响了手中的铜铃,吩咐道:“收拾东西,今天就动身回官邸。”

东京,此刻已像座喷发着烈焰的火山,喧嚣沸腾,燃烧的空气融化了世间的一切。皇军占领徐州要地的重大胜利已传遍东京,传遍岛国的各个角落。疯狂的人们拥上街头、狂欢劲舞,喊声震天。街道、广场、公园,人潮涌动,彩旗飘扬。满天花纸伴着震耳的爆竹声到处飞扬。那年月,种族、国家的优越意识,已使大和民族陷入一种对战争的疯狂崇尚之中。虽然日本万民为战争背上了沉重的负担,经济萧条、恐怖、暗杀、流产政变又像瘟疫一样四处横行,使可怜的日本百姓在贫困动荡的苦海中游弋挣扎。但铁板一样的战争宣传和对天皇的顶礼膜拜,又使他们对天皇发动的这场疯狂战争投入了惊人的热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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