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文，还是不符合要求。”

qq上责编的头像在闪烁，郑慕打开对话框，看到的消息却令人失望。这样的通知不知道有多少次了，虽然心里都已近麻木了，可每一次还是会难过啊。

“我觉得这次的短篇很好啊，我很用心的在写。”

“你真的在用心吗，可我在文中为什么看不到一点感情？”

“真的不行吗？”

“不行，郑慕，不是我对你不好，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好好珍惜吧。”

“好。”

重重的敲下最后一个句号，郑慕把廉价的键盘推进抽屉里，身体仰在懒人椅上。他的房间没有开灯，电脑屏幕发出的冷光照着郑慕的脸上。很久没刮的胡茬，头发杂乱，很像是街边树上的鸟巢。

郑慕，27岁，一位不知名的小说作家。从未谈过恋爱的他，写出来的小说，没有一点说服力。唯一让郑慕自豪的，是在高中时代，他写的长篇在小说杂志上连载过。

有时候，郑慕也在想，自己选的这条道路有没有错。

毕竟啊，梦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

咕噜噜，在安静的房间中，肚子发出抗议。郑慕无奈的摸着肚子，在烦恼梦想与现实之前，还是先填饱肚子吧。

郑慕所住的出租屋下，是一条闹市，就算是凌晨十二点，前来买醉的人也有很多。一**啤酒几个小菜，对于生活拮据的郑慕来说，算是奢侈了。露天摆放的桌子，对面的烧烤摊上冒着白烟，十分呛人。

“看你的脸色，这次也没有通过吧。”最后一盘小菜放在桌子上，老板大方的拿着**酒，坐在了郑慕的对面。

“你就别再揭我的伤疤了。”郑慕抢过老板喝了一半的啤酒，倒进了他的杯子里。

“喂，你有酒，还要抢我的。”

“你喝的又不花钱。”

“你也就这么点出息了。”老板又拿了一**酒过来，用嘲笑的语气说道：“准备什么时候放弃啊。”

“放弃什么。”

“你现在干的事情啊，你不会想靠写东西过一辈子吧。你看与你同龄的人，已经买上了房，开上了车，取了个漂亮的媳妇。再看看你，要什么没什么。”老板的脸已经通红，看来是喝酒喝上了头。

“可这是我的梦想啊。”郑慕弱弱的说道。

老板说的没错，写作确实不能提供给任何东西，除了精神上的自我勉励外，郑慕还是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人生啊，其实就是这样，年轻时都会有那么一个两个的梦想。就连我啊，大学的时候也想当一个优秀的画家哦，也曾为这个梦想努力过。可是啊，我用尽所有的办法，到最后还是一事无成”老板欲言又止，刺耳的尖叫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无关人士全部给我滚开，砸到谁我可不负责任。”铁棍在塑料桌子上敲出一个深坑，染着黄毛的青年叫嚣的说道。

从对面过来一群统一穿着黑色夹克的小混混，人手一把棒球棍，场面之大，郑慕只在小说的描述中看过。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撤啊。”老板紧张的搬起桌椅，训斥着伙计赶紧收拾。

后面响起了轰轰的发动机的声音，当郑慕想要离开时，刚一转身，明亮的车灯闪到了他的眼睛。

“快让开啊。”郑慕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是女孩粗鲁的声音。

还有眼前，变成鲜红色的世界。

“要死了，要死了。”郑慕被噩梦惊醒，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感，真实的说明着，郑慕经历了一场车祸。

“不过是轻微擦伤，至于晕倒吗？”少女坐在病床旁，淡定的拿刀子削着手中的苹果。

“请问，你是”郑慕一心想着那场恐怖的车祸，没有注意到少女的存在。

淡绿色的长发，衬托着白暂的皮肤，，略显粗糙的化妆技术，大红色的口红想掩饰略显稚嫩的清秀脸庞。少女没有回答郑慕的问题，专心致志的削着眼前的苹果。

“给，我们算是扯平了。”少女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郑慕，她的眼睛里闪烁着迷之光芒。

“扯平什么？”

“昨天晚上是我撞的你呀，吃完这个苹果，我们算是扯平啦。”少女开心的说道。

“哦。”郑慕眯着眼睛，盯着少女说道：“怎么可能扯平！我要叫家长。”

“姓名。”

“刘小妍”

“年龄。”

“24。”

“请说出真实年龄。”郑慕温柔的说道，刘小妍懊恼的低下头，放弃了抵抗，咬牙切齿的说道：“20。”为了让郑慕相信，又特意拿出了**。

叫家长这一招还真是百试不厌啊，老师只要这句话一声令下，保证学生痛哭流涕承认错误。特别是对于刘小妍这样“混江湖”的小孩子，特别管用。

“认识到错误了吗？”

“认识到了，早知道不把你送进医院里了，扔在那里又死不了。”刘小妍用最小的声音低估道，但还是被郑慕听到了。

“算了，看在你把我送到医院，又替我交住院费的份上，我原谅你了。”郑慕挺大度的，对于小孩不是斤斤计较的那种人。

“不是哦，我用的是你兜里面的钱。”

“我收回刚才的话。”

医院对面的小面馆，服务员端上来两碗热腾腾的面，刘小妍高兴的接过，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郑慕看着对面的女孩，在医院经过无数次的商议后，刘小妍提出一面解恩仇的提议。当时刘小妍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架势，郑慕也是百般无奈。

“快吃啊，要凉了。”刘小妍口中还没有咽下的面条，郑慕真怕她在说话的时候喷出来。

“看你小小年纪，为什么不学好啊？”郑慕问道。

刘小妍正值青春年少的大好时光，本该享受青春美好的她，却在黑暗中苟且，变成一个在夜中活动的野猫。

“稍等”刘小妍吸完碗里最后一根面条，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大叔你还说我，看你这么大年纪，也没有学好啊。”

从来没有人叫过郑慕大叔，现在居然被这个小屁孩说出来。郑慕摸着自己的脸，也不是那么老吧。

“油油的头发，很久都没有刮的胡子，看你这狼狈的样子。大叔，不是我说你，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你是个无业游民。”

“用你管。”郑慕不知怎么反驳刘小妍的话，她说的没错，现在郑慕做的事情，和无业游民没什么两样。

“大叔，和我混吧，保证你吃香喝辣。”刘小妍挺了挺可怜的胸膛，骄傲的说道。

“就你干的那些，我不报警就是好事。”郑慕吃了一口面，发现自己没有什么胃口，又把筷子放下。

“大叔”

刘小妍想接着她那套洗脑的说辞，却被店外轰隆隆的发动机声打断了。黄毛把摩托车停到了店口，摘下墨镜等待着刘小妍。

“大叔，有人接我来了，我先走了，下次再见。”

“等等”刘小妍没给郑慕说话的机会，直接走向黄毛，跳上了摩托车，黄毛向郑慕的方向瞪了一眼，耍帅似的带上墨镜，启动了摩托车迎尘而去。

“你的面钱还没有付。”郑慕说出了刚才没有说出口的话，又苦笑着说道：“希望再也不见。”

少女坐在海边哭泣，像是丢失了最心爱的玩具，是那么伤心。少年穿着已经被撕扯坏的衬衫，脸上有不少擦伤，走路一晃一晃的，遍体鳞伤的他，坐在了少女的旁边。

这是郑慕的长篇小说《陪你一人看海》的开篇，也是这篇在杂志上连载过的文章，才坚定了郑慕的决心。

虽然这个长篇没有连载太久就被搁置了，郑慕也没有把这个故事再写下去。时隔多年，郑慕在文件夹无数的电脑里，把这篇文章又找了出来，带着一线希望，把它发给了现在的编辑。过了两三天，编辑给了回复：“你可以继续写下去，有戏。”

郑慕兴高采烈的自掏腰包，请了同城的编辑吃了顿饭。吃完饭过后，天色已经很晚，郑慕把昏昏欲睡的编辑送上了出租车，自己骑上自行车，一轻一重的踩着车踏板回家。

在繁华的闹市边上，有一条黑漆漆的废旧街道，是郑慕回家的必经之路。这段时间有传闻说，有小混混在废弃街道这边聚众火拼。已经入秋，迎面吹来的晚风也有些许的微凉，郑慕打了机灵，酒顿时醒了一半。前面虽然很暗，但还是能清楚的听到一群人的吵闹声，还有钝器打在身上发出的闷声。

又遇到麻烦事了，还是绕路走吧。

郑慕下了车子，也许是喝多了，扛着车就想往回走，这样的事情他是再也不想遇到了，也不想和这样的人有任何的牵连。

“给我站住。”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和在闹市叫嚣的黄毛一样的声音。

不能回头，绝对不能回头。

郑慕在内心时刻的提醒着自己，头都不回的往前走，还没有走几步，郑慕却控制不住的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听到了一个人在呼唤他。

“大叔。”

刘小妍扶着奄奄一息的黄毛，他的脑袋被人开了剽，鲜血从头顶蔓延到脸上，黄毛半眯着眼，手上却紧紧握着一根铁棍。刘小妍的眼神迷离，带着一点泪花，楚楚动人。

“哎，遇到你就没有什么好事，让黄毛上来吧。”郑慕叹了口气，看到刘小妍这个小孩，自己做不到袖手旁观。

“老子才不叫什么黄毛。”黄毛从刘小妍的搀扶下挣脱，艰难的用铁棍支撑着身体，接着说道：“快带小妍走。”

“小黄毛快别逞强了，赶紧上车。”后面杂乱的步伐渐渐接近，探照灯在暗处一晃一晃，马上就要发现郑慕等人了。

“喂，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赶紧带她走。”黄毛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刘小妍推到了郑慕的旁边，自己却将铁棒架到肩上，冷冷的看着郑慕，说：“如果她收到了一点伤害，我饶不了你。”

一群身着黑色夹克的小混混已经发现了他们，在黑暗中显出了他们的轮廓，棒球棍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郑慕不知哪来的勇气，抱起刘小妍，粗鲁的放在后座上，自己登起自行车车就往街外面逃去。

精致的欧式别墅区，周围被一条河环绕，竖立在这座城市的最高处，小河的外边，是破旧的小村子，河里河外形成了一道贫富差距的景象。这里是有钱人的聚集地，停车场随处可见的豪车，随便拉出来一辆，都足够郑慕快活一生了。

“你确定是这里吗？”傻眼的郑慕在刘小妍的指引下，来到了这。“你不是问我家在哪里吗，就是这里啊。”刘小妍跳下车子，擦干了脸上的泪痕。

“那我们怎么进去啊。”

“我只是告诉你我家在哪里，我又没说过我要回家。”刘小妍往别墅区入口的反方向走去，郑慕也只好推着车子跟了上去。

夏天的时候，经常会有人在环绕别墅的这条小河处垂钓。但是现在已近接近深秋，尤其是在夜晚的时候，小河基本上没有什么人。

刘小妍直接一屁股坐在枯草上，手臂抱着弯曲的双腿，微凉的风吹拂着刘小妍淡绿色的长发。郑慕在后面看着她，与被月光照射的湖水，刘小妍的背影在映衬下闪闪发光。

“你不担心黄毛吗？”

“放心吧，他答应过我，以前是这样的，现在也肯定会安然无恙的。”虽然刘小妍在强装镇定，但郑慕仍然看得出，刘小妍的身体在颤抖。

“一定会没有事的。”郑慕将身上的外套脱下，轻轻的套在了刘小妍的身上。

刘小妍一回头，四目相对，刘小妍的眼眶，有些微红。画在脸上的妆已经花了，像一只小花猫一样。她哼了一声，说道：“没想到大叔你还是挺绅士的。”

“我只是比较照顾小孩子。”郑慕坐到刘小妍的旁边，问道：“为什么不回家，明知道现在很危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