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两个人共享一个，世界上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那么他们自然而然地就会有一些不可告人的默契。”

苏守墨斟酌着说道。

其意图很明确了，他和不朽者共享一个秘密，而因为这个秘密，他们可以在刀剑相向的时候仍然保存着一分默契。查拉图不明白这是单方面的付出，还是说苏守墨也给对方刻意地留下了机会？

查拉图期望一个直接了当的答案，但被苏守墨这样半推半就地回答之后，他反而有一点点，不想再追究下去了。他体会到了维洛利兹死前的那种感觉。

但好在他们是胜利的一方，胜利本身就足以压制很多问题。

“明白了，苏先生。如果您很为难，那说到这里就可以了。”查拉图回应道，斯黛拉听到他这么说，脸色就像是津津有味地听着邻居的八卦而被丈夫拽走一样。

因为苏守墨的态度完全可以预测出来：“我确实很为难，那就到此为止吧。谈谈接下来对你们的安排。”

“不能当面谈么？”查拉图皱眉问道，斯黛拉刚刚登临半神，状态不稳，维持这个诡域已经有些吃力了。

“不能。”苏守墨即刻否决，“用最通俗的说法，越是强大的存在，往来狭间的代价越高，我买不起返程票了，得在这边打几个月的黑工。查拉图，你以后也要警惕这一点。”

诡异的感觉，查拉图感觉他说的每句话都是事实，但真相偏偏还隐藏在这些事实之后，大概是因为只能通过骷髅头说话，才让苏守墨露出这种破绽。

但查拉图立即醒悟到，即使只是显露在外的事实，也透露出一个关键的信息。

“明白，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诡域解除之后，立刻去找到阿尔伯特，让他安排你和斯黛拉离开，越快越好。在他答应之后，再交出一百五十万人的灵魂。”

果然，要跑路了么？

查拉图经过了半神级别的战争，深刻地体会到，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成为半神，超凡者的游戏才算是开始。对于所有开始这场游戏的人而言，真实之力都是对他们有极大裨益的宝物。

苏守墨和其他少数几人，在这场游戏中已经快走到了尽头。虽然显示出危险的征兆，但苏守墨仍然是这个世界上对他和斯黛拉而言，最坚实的依靠。查拉图可以相信圣公会，相信黑夜教会，相信皇家学会，相信王室，但那时候都有一个前提，苏守墨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用对不朽会的一场场争斗明确了谁觊觎谁死的这一法则，而现在法则的执行着将不确定地消失几个月，这几个月中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二人。

两人登临半神确实很好，但自己经过几次天幕之下的战斗，几乎把所有的能力向这个世界做了一次曝光。真实之力没有弱点，可在放大镜下，查拉图绝不能保证自己没有弱点。至于斯黛拉……她就像一只刚刚破壳的小蛇，如果有几个月的时间，她将拥有足以自保的能力，现在偏偏没有时间。

所以，苏守墨给出的安排就是，让他们从伦敦这个舞台中央退开，退入观众不会关心的幕后阴影。在这个时代，花钱穿过几个国家来遮蔽自己的踪迹，和穿过几个诡域没什么区别。

“明白了，苏先生。”查拉图认为这个安排是合理的。

“查拉图，在我出生的那个国家，有一个总督因为输了一场和英国的战争而被流放……”

查拉图心想，输给帝国大概也不算丢人吧，苏先生的国家虽然古老，但现在已经落后于时代了，一个总督因为输给英国就要流放么？他转念又想，拿破仑也输给英国，然后也被流放了，仔细想想没什么问题。

“……而后他做了几句诗，其中的两句我送给你吧。”

骷髅头说出这句话，仿佛整个世界的时间都为之稍稍凝固。查拉图忽然觉得，这话也许是对自己在说，但更有可能的是苏先生同时还进行着另一场对话。

“回首看去，英伦三岛的往事就像风中的浪涛一样幻灭。从头再来，不过是用双脚丈量这广袤的土地罢了。”

空气松动了许多，仿佛他吐出的诗词并不是那危险至极的两句。查拉图品味着其中的寓意，心中想道，苏先生还不如不翻译，直接让我用真实之力从原文中看呢。

“最后一件事，如果你的旅程会经过埃及，就把弗朗哥带上，帮他了却一个夙愿……这样的话可能单凭你们战力还是不够，回店里随便找人帮忙吧，我在那边也打个招呼。”

骷髅最后说道：“时间到了。”

便没有了声息，下颌骨松脱，落在了地上。

——

手中的头骨像泡影般破灭，苏守墨正襟危坐，如临深渊。

“感谢阁下没有打扰我和后辈的对话，但恕我眼拙……”

他抬起头，双目沉凝，直视过去：

“……您究竟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