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丹坊在一片残垣断壁的包围中，格外显眼，门楣之上，专请名家书写的牌匾，古朴大气，在落日的余晖中闪烁着金色的光泽，一个黑影躲在丹坊门口外的拐角处，他缩着身子，看上极为小心翼翼，从他时不时朝丹坊大门探出的头可以看出，他在焦急的等待着什么。

在等待了三个时辰之后，空荡荡的丹坊大门里，终于走出了一个瘦小的人影。一直等待在旁边的男子立刻蹿了出来，他一把抓住少年的胳膊，带着狂奔到一处由几块墙壁构成的死角里，焦急的问道：“怎么样，成功了吗。”

男子身形高大健硕，几乎将少年整个人都笼罩自己的身影下，少年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默不吭声。

“急死我了，到底行不行啊，你到是快点说啊！”

少年皱了皱眉头，男子手指力道太大，他的胳膊简直要被他捏断，不过考虑到男子现在的心情，他没有抱怨什么，而是缓缓说道：“他不愿意让我当丹坊的炼丹师，但是可以当学徒，而且必须蒙着脸，不能让别人看到我的长相。”

“真的？”男子声音上扬，激动得快要破音，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答案，他生怕刚刚燃起的希望破灭。

少年倒吸一口冷气，愁眉苦脸，“疼～。”男子连忙松手，甚至还倒退了几步，生怕自己情绪激动之下，伤害到了少年。

“这种事情，我没有必要开玩笑。”少年揉着自己惨遭蹂躏的胳膊，回答道。

得到确切的保证之后，男子终于大大松了一口气，本来他只抱有极其渺小的希望，死马当做活马医，并不觉得会成功，“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男子如释重负，嘴角含笑。大约是平日不总是板着脸不笑的原因，他的笑容看起来有点扭曲。紧接着，他想到什么，突然皱眉问道：“为什么只能当学徒，既然你能练出灵气丸，应该就可以当最低级的炼丹师了啊。”

少年没有说话，他指了指自己的脸，作为答复。男子的不平，在落到少年的脸上后，就咽了回去。

这本是一张极为精致美丽的脸蛋，说是造物主最为神奇的杰作都不为过，可是如今，这张美得让人失魂的脸蛋上，布满了淡红色的疤痕，东一块，西一块，将整张脸破坏得一干二净。雪白的肌肤配上淡红纹路，任何人再看了第一眼之后，都不会有欲望再看第二眼。

“你……。”男子动动嘴皮子，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不过他的眼神中还是流露出，真心为这少年感到遗憾，少年的这张脸，他自己也是过了好久才习惯，若是她只是脸上有问题也就罢了，可是不知怎么弄的，只是区区半天不见她人影，她就把自己弄得浑身上下都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而且，问她为什么，她自己也是一脸茫然，什么都不知道。

那少年，准确的说是那名少女，淡淡笑了笑，轻松道：“没关系。”

她的这一表态，在男子看来，是受到剧烈伤害过后的强撑。有哪个女子能够在得知自己被毁容后，还能如此淡定的接受这个残酷事实。他担心她将一切痛苦都掩盖在这平静的面具之下，等到她再也无法忍受这些痛苦，全部爆发的那一天时……

“如果不是为了金子，我也不会……”男子看着强撑着不让人看出自己“脆弱”的少女，难得流露出一丝愧疚。发生了这种事情，谁都希望能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让被人看到自己的脸，可是自己却只能……

“没关系的，是因为我的任性，金子才会失踪。”少女笑了笑，想要让男子没必要思虑过多，只是配合着她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庞，这样的笑容看起来，实在是惊悚至极。

“……”男子没有说话，少女知道自己的触及到了对方的伤心事，她的黑眸专注的盯着自己对面身形高大的男人，短暂的沉寂过后，她认真问道：“天痕，你到现在还不肯告诉我，金子有什么不同之处么。”

提到金子的失踪原因，天痕刚才的那一丝丝愧疚立刻消失不见，他的目光冷了下来：“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就不要问。”

明明对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间猎户，可是云倾月却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压力，眼前的云倾月垂下眼帘，不再言语。

距离那日事情过后已经近半个月，可是她还是处于迷茫状态，一件件事情的发生实在太过迅速，她刚刚接受完一件事，另外一件又向她砸了过来。幸亏她面上是个十六岁少女，但是心智早已苍老，不然还真的难以适应这一连串的变化。

“……我们回去吧。”天痕沉默了一会儿，提议道。短暂的兴奋过后，天痕又重新回到了最初的那副生人勿近的状态。

“嗯，好的。”云倾月没有受到被他冷脸对待的影响，早在云倾月刚失踪的时候，天痕可是整整维持一个星期恨不得杀了她的眼神，现在的这点冷言冷语，完全对她没有影响。她拿起天痕手中的斗笠，带在头上，遮住自己的脸庞，乖乖跟在天痕身后。

由于丹鼎门没有什么心思去管栖霞镇的修复工作，昔日繁华，闻名天下的镇子，如今变得人丁稀少，到处都是损毁的建筑，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的走在到处是坑洞的石板路上，没有言语，就像是两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过了一会儿，云倾月小声说道：“啊，对了，王管事说，明天要带我的家人过去，证明我的身份，来历不明的人，他们是不会收的。”

“嗯。”天痕言简意赅，他低沉的声音透露出他此刻心情的烦闷。

云倾月低着头，没有打算安慰天痕。加入栖霞丹坊，只是她向丹鼎门复仇计划中的第一步而已，就算没有天痕，她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混进丹坊。只不过是因为金子的事情，让她的计划被迫提前了而已，还好并没什么不良影响，不然她是万万不可能答应天痕的提议。

金子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毫无理由对她流露善意的人。只要不触及她的利益，她不介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帮天痕一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