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人们都去参加丹药比拼了，街上空荡荡的，少有行人。

“什么是丹药比拼。”离开那小小的店铺，金子立马问道。若不是出门前，哥哥叮嘱过她在外要闭紧嘴巴，她在店子里就已经开问了。

天痕声音沉了下去，明显心情不好，想要尽快结束这个话题，他低声道：“和你没关系。”

“哥！”金子愤慨不已，“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别人，刚才那个大叔一定很乐意告诉我。”

“现在立刻跟我回去！”面对固执的妹妹，天痕的面色更加难看了。“你忘记出门前答应了我什么吗！”

见到哥哥有生气的迹象，金子的气焰立刻削减了一半，委委屈屈道：“只是问问而已，干嘛这么小气，问问都不行啊。”

“不行！”

斗笠的遮掩下，云倾月默然看着兄妹俩的争吵，没有打算插嘴，她注意到当金子委委屈屈示弱的时候，天痕的表情有些微妙，他松了一口气但是看上去又似乎有点难过。这样的天痕实在是有些奇怪。在云倾月看来他对金子的保护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心惊胆颤，就好像是曾经被狗咬过后，变得见到长毛的动物就害怕。

不但名字风格大不相同，就连两个人长得也没有丝毫共通之处，这对兄妹还真有意思，不过云倾月并没有打算将这个问题捅出来，眼下她所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丹药比拼，就是丹鼎门新入门的弟子会将自己所炼制的丹药拿出来，办一个小型拍卖会，最后卖价最高的丹药，炼制者就能获得门派奖励。”约莫是金子的样子看起来太过可怜，天痕终究还是简略的解释了一番。

金子眼睛亮了起来，很感兴趣地问道：“那万一有人的丹药没有人愿意买呢。”

这个问题，似乎还真没有出现过，天痕一愣，想了想答道：“丹鼎门的弟子怎么可能炼制出劣质丹药呢。”

“哦，也对。”金子懵懂的点头，表示赞同。

云倾月垂下眼眸，看着脚尖，默然不语……每个宗门都会有资质不够的弟子，就算是丹鼎门也一样。

“感觉很有意思的样子～”金子语气飘忽，充满了遐想，她可怜兮兮地看着天痕，想要博取同情，天痕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她的幻想，他斩钉截铁道：“我们现在就回去。”

“可是，出来之前不是说好了可以在外面逛逛。”金子还是有点不乐意，丹药比拼，听起来就很热闹。“我只看看就走……”

“今天不行，以后再说。”天痕言简意赅。

看着天痕的脸色，云倾月敢拿她那十年看人眼色的经历做保证，这次回去了，恐怕就难以出来了。这可不行，她在天痕面前伏低做小这么长时间，可不是为了看一眼栖霞镇就走。

金子周围笼罩着一圈浓浓的沮丧，几乎都快化成实质。

“真可惜，难得出来一趟，金子知道能够来这里，高兴得一晚上都没睡着，她一直很想看看。”云倾月无意间叹气，很为金子惋惜。

天痕沉默了，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依旧斩钉截铁道：“立刻回去。”

——真是又臭又硬。

云倾月很想直接扭头走人，管他天痕可是想了想她的计划，终究还是忍了下来。若是想要顺利达成目标，最好不要惹怒他。

天痕拉着金子的手，往外走去，走了几步他发现，有一个人没有跟上。“有事？”他回头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云倾月，皱眉问道。

“我……想去看看，想成为炼丹师。”云倾月的声音从斗笠下传出，小心翼翼。

天痕闻言，眉头紧锁，他盯着云倾月一言不发，由于隔着一层纱幔，他看不清云倾月的表情，但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认定了的目标一定会去达成。

低声询问：“你有灵根吗？”

“没，没有。”云倾月的声音更加小了。

“你想依靠妖宠成为炼丹师？”

“是。”在天痕的追问下，云倾月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炼丹是件极其消耗灵气的事情，修士除了要用神识探查药草的成丹状况之外，还要不断用灵气来控制丹火的大小。随着炼丹术的逐渐发展，人们发现，没有灵气的普通人同样也可以成为炼丹师，不过却需要一样东西的帮助，那就是火属性妖宠。

对于云倾月的回答，天痕很是失望。在栖霞镇，他见过太多一无是处，却怀揣着白日梦想要成为炼丹师的普通人，而这些人的下场往往都是客死他乡，他没想到，云倾月和那些人一样，不知天高地厚。

“你凭什么成为炼丹师，你以为能和你心意相通的火属性妖宠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吗，别天真了，就算把你卖掉，你也买不起。”不顾金子无声的祈求，天痕拉着她向外走去，头也不回。

云倾月一个人站在路边，孤零零，天痕的背影一点点缩小，她又一次被人抛弃。

“可是，我不想再随意受人欺凌了！”云倾月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喊。

天痕停住了脚步。云倾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与其说是在诉说，更像是在宣泄。

“如果我能成为炼丹师，哪怕只是最低阶的炼丹师，爹娘就不会嫌弃我是个女孩，对我不闻不问，被绑架了他们也不在乎，长着这样的一张脸，你以为我很高兴么……是不是，我把我的脸划烂，就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只是想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而已，这个愿望……很过分么？”

“从来，都没有人喜欢我……就算我再怎么努力讨好，大家也都不喜欢我……爹娘恨我给家中带来灾祸，面上对我关怀备至，实质上恨不得没有生过我这个女儿……我不想再过那种被人用异样眼光看待的生活……”

“屋子里很黑，很黑，有好多像我一样的人被关在里面，什么吃的都没有……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去，不断有人被拉走，再也没有回来……脱光衣服被人挑挑拣拣，就像是牲口一样……我不要那样。”

天痕还有金子都愣住了，久久地，空荡的街道上，只有云倾月一人的抽泣声。

当云倾月告诉天痕她的名字叫玉蝉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编制一个巨大的谎言。为了不被人发现，云倾月这个名字自然是不能继续使用。为了让自己的谎言看起来真实无比，她将发生在玉蝉身上的事情结合自己的真实经历，变为她如今的悲惨遭遇。真正的玉蝉，恐怕早就死在那个山洞崩塌当中了。

就算有阜阳城的人来拆穿她，她自有对策。更何况，天下之大，那些认识玉蝉的人，恐怕此生都不会离开阜阳，她所要欺骗的，只是天痕一人而已。

半柱香后，云倾月牵着兴高采烈的金子，身后跟着黑脸的天痕，朝人流汇集的地方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