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些灵石细细数过一遍，装到怀中，那乞儿这才有气无力地慢悠悠道：“没什么人来，自然就荒废了。”

“怎么会没有人来，周边的许多居民不都是喜欢来这里交易吗？”云倾月很是费解。

她想起自己这一路行来，见到的普通人数量并不少，甚至比以前还有增加的趋势。按理说这里应该更加兴旺才对，不可能变得如此清冷。

那乞儿翻了个白眼，嘲讽道：“这还用问？自然是有了更好的去处呗!你没发现那边街上的店铺多了许多？”

——因为修士也开始做和普通人有关的生意，所以才会导致这个结果？

云倾月皱眉，本能地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应该没有这乞儿说的那么简单。正准备继续追问，可是转念一想，她发现就算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也不是一个终日坐在这里昏昏欲睡的乞儿有资格知道的呀？于是，她只好转移话题道：“街角的那一家杂货铺呢？”说完随手指了指李掌柜的店铺，问道：“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他？呵呵呵呵。”乞儿笑了起来，本就扭曲的脸上，五官更是挤在了一团，分不清哪里是哪里。沙哑的嗓音在空旷的巷内回荡，透着一丝渗人的凉意。云倾月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因为开心而笑，还是单纯的在讽刺着什么。

笑了好长一段时间后，他这才止住了笑声，干裂的嘴唇中冷冷吐出两个字：“死了。”

“什么？”云倾月一直平静如水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愕。由于实在难以置信，她又问了一遍：“那个总是笑眯眯的李掌柜死了？”

“是啊，不是他还能有谁？”那乞儿拿出块灵石在手里摆弄着，无所谓道：“死了都快一年了，当时还引起了蛮大的轰动呢。”

云倾月愣在那里，只觉得手脚都开始凉了起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带着轻微的颤抖：“可是……，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死掉呢？”她清清楚楚地记得，最后一次见到李掌柜的时候，李掌柜精神头看上去很不错，一点也不像是会猝死的样子。真的是世事难料呀，没想到那一次见面，居然就是永别。

一个熟悉的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掉，云倾月心里很不是滋味。特别是当她意识到，若不是一不留神走到了这里，恐怕永远不会知道，李掌柜在她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离开人世多时了。

察觉到云倾月神情有些异样，一直无精打采的乞儿终于来了点兴趣：“怎么，难道你是他家的亲戚？那你可就来晚了。他的尸骨早就已经化成灰了，想找也找不到了。”

云倾月按下心中的百般思绪，提起神来，带着一丝急迫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乞儿微微一笑，又不说话了。正在摆弄灵石的手，却故意在云倾月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

云倾月二话不说，从怀中又掏出一百灵石放到他面前，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像上一次那么好说话了，在掏出灵石的同时，小剑也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仔细端详着手中那泛着幽光的长剑，云倾月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一字一顿，缓缓道：“趁着我现在还有耐心，你最好乖乖地把我想知道的说出来。天下之大，并不是只有你才知道这些消息。钱再多，也要有命花不是吗？”

那乞儿咧嘴一笑，没有被云倾月的威胁吓倒。他将地上的灵石收拢到怀中的包袱里，本来干瘪的包袱如今鼓鼓囊囊，几乎快要被撑破了。

收拾好战利品之后，这才慢悠悠地道：“除了我这个不要命的家伙，没有人敢回答你的这个问题。而且整个栖霞镇，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地了解这件事情。事发的那天晚上，我就在这里躺着，事情的全部经过都被我看在了眼里。就算你拿着再多的灵石去问别人，也不可能得到比我这里更详细的消息。”

乞儿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个三面有墙的小拐角，距离李掌柜的店铺并不远，能够清楚地看到李掌柜的店铺每一个进出的人，同时也不会被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可以说是一个偷窥监视的绝佳地点。乞儿向来是最容易被人忽视的群体，即使有人注意到了他，也不会多加在意。

“事发？”云倾月眉头一皱，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重要字眼。一般有着这两个字出现的地方，往往意味发生了意外事件。她声音愈发冷淡起来：“我没时间陪你卖关子。”

约莫是得到了足够的钱财，那乞儿也想速战速决。他先是看了眼周围的环境，确信整条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他和云倾月两个人存在后，这才迅速小声道：“你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敢回答你的问题吗？因为他是被人杀的。我亲眼看到，两个穿黑衣服的修士将他给杀了。牵扯到修士的事情，没人敢嚼舌根子。据说他的店铺因为拖欠租金要被东家强行收回，可是人们却发现在他的衣服里装了近万灵石。一个杂货铺的老板，这辈子也不可能赚到这么多钱财。”

“什么！”

一连串的消息，饶是素来冷静的云倾月也不由得有些失态了。

“怎么，不相信？”那乞儿冷笑起来，沙哑的嗓音像是用铁器在地上刮过一样，刺耳难听：“信不信随便你，我只是将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而已。”

云倾月皱眉冷笑道：“你还看到了什么？你不是说，事发当晚你一直都在这里么？”

那乞儿耸耸肩，随意道：“只是一些对话而已。他们并没有想着要瞒着，根本就没有施展那个什么，你们修士是怎么称呼来着——啊，对，隔音罩。所以李掌柜死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话到此处，那乞儿又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与此同时，他伸出了五个脏兮兮的指头，朝她晃了晃。丑陋的脸上，笑容格外灿烂。

……

走出巷子，感受着温暖的阳光，云倾月觉得自己刚刚冰凉如雪的心，稍微融化了一些。最后看了眼巷子深处的阴暗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即使已经走远了，小剑仍旧在她脑海中愤愤不平道：“真是没一个好东西，一个个都掉到钱眼里了！死了活该！居然这么容易就让他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碎尸万段都不为过！”

小巷内，那收获颇丰的乞儿看着云倾月远去的背影，嗤嗤笑了起来。

边笑边得意道：“修士，哼哼，修士又怎么样，想要打探消息，还不是乖乖地掏钱。拿刀威胁我？我这条烂命又不值钱，想要拿尽管拿去好了……。一个死了这么长时间的人，居然有人为了他接二连三的给我送灵石，真是太有意思了。看来我还是别急着离开这里了，说不定又有傻子送上门来，让我宰一刀。不过话又说回来，刚才这妞儿长得也真够带劲儿的，要是……”

话到一半，乞儿沙哑的声音戛然而止，头无力地歪在一旁，显然已经气绝。

一个身影从空气中浮现，该男子身着紫色的衣袍，上面布满银色暗纹，看起来十分华贵。他的脸上戴着半张银色面具，只露出了性感薄唇。狭长的丹凤眼中，透着一丝邪魅之气。虽然只能看到小小的一节下巴，但是可以断定此人定然姿容绝色，有着难得一见的美貌。

他冷哼道：“嘴巴这么不干净，还是死了比较好。”

嫌弃地一脚踢开乞儿的尸体，露出被压在身下的包裹。男子一挥衣袖，脏兮兮的包裹和散乱在外面的灵石，全都被他收入了储物戒指当中。接着他掏出一个漆黑的瓶子，从里面缓缓倒出一滴透明无味的液体，洒到那乞儿的尸身上。被那液体沾到的部位，立刻冒起了白色的烟雾。眼见那乞儿的尸体就像冬雪遇到了热水似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了下去，很快就什么也不剩下了，甚至连片衣物都没有留下。

刚才还躺在这里，勒索云倾月的乞儿，片刻间就已经消散在了空气当中。

“咦……，”男子发出一声轻呼，显然是发现了什么令他感到意外的东西。

只见一个暗红色的令牌，孤零零地躺在原来乞儿所呆的位置。显然，刚才的药水没有能将这个东西溶解掉，尸体消失后，这令牌也就露了出来。

令牌正中央，写着一个大大的“真”字。

男子嘴角泛起一抹勾魂的笑容，轻声道：“看来，一不留神，我还捞到了一条大鱼啊。”

将那个令牌捡起放在手中玩弄，男子意味深长地道：“坏丫头，你该怎么感谢我呢？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天大的忙啊，若是那个男人知道你曾经来过这里，啧啧，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哦。”

“不过，你还挺有本事的，居然混进了丹鼎门。怪不得这么多人都没有找到你。要是让丹鼎门的人知道，他们一直苦苦追寻的人，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那一定很有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