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钙，也就是我在前面的课程里反复提到的石灰。”

“在这个蛮荒时代，石灰可以说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宝物。”

“首先，用石灰置换土壤中的氢离子可以提升土壤品质，促进原始农业的发展，这其中的原理我们之后再讲。”

“其次，在耐高温的容器中将碳酸钙与烧制过的沙子混合，即可制成石灰砂浆，可以用于修造炉灶和房屋。最近周围几个部落送来了不少贝壳，过几天我就会向你展示石灰砂浆的炼制过程。”

“最后也是目前最重要的作用，它可以用来制造肥皂，仔细看这个反应方程式，这是从海藻里提取的碳酸钠，碳酸钙加碳酸钠加油脂发生混合反应，再用模具定型，就得到了我手中的肥皂。”

“我这样说，你能理解了吗？”

木屋内，甘道夫坐在阳光映照的草垫上，对着写满化学反应方程式的记事本指指点点。

在那天夜晚一番长谈后，雷恩决定学习化学知识。

旅法师笔记不会消失，而学习化学的机会不容错过，出于这种考虑，此后几天时间他都留在这间木屋里接受甘道夫的指导，暂时搁置了搜集药材炼制安神药剂的进度。

尽管他真诚勤奋，可学习进度在记忆元素周期表后便停滞不前，因为过去形成的知识体系已在他脑中根深蒂固，这使他很难接受一门全新的学科。

面对甘道夫直击灵魂的拷问，雷恩如实回答：“完全不能理解。”

“唉。”甘道夫长叹一声，微微摇头。

神秘使人敬畏，这话很有道理，经过几天时间的相处，甘道夫面对雷恩已没有初遇时的敬畏。

虽然他没有在言语和行为上表现出失礼，但他每天都会用眼神和叹息来表达他对雷恩学习能力的质疑。

甘道夫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学者，可他实在算不上一位合格的导师，他似乎默认许多基础知识是理应知道的常识，即便雷恩明确表示自己不知道，他也只会说一句“记住就行”，决不愿意详细解释。

因此，每当他做出那副“这么简单的东西你为什么就是听不明白”的表情时，雷恩总是有种往他脸上糊一个火球术的冲动。

当然，法师绝不会把这种愚蠢的冲动付诸行动，假如学不会就去怪罪导师，那便没有资格自称法师。

雷恩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抱歉，我会继续努力。”

“我也有问题，我不适合做教师。”甘道夫调了杯蜂蜜水递给雷恩，看似漫不经心地提议，“要不然，我们交换角色试试？”

“交换角色？”

“你当老师，我当学生，我想学习魔法。”

“就职旅法师需要传承。”雷恩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甘道夫尴尬地笑了下，说：“你误会了，怎么说呢，在我们的世界，魔法师只会出现在虚构的小说故事里，我从没想过能亲眼见到一位真正的法师……我说过，我是个好奇心强烈的人，如果有可能，我也想体会魔法的神奇，即使我没有这个天赋，也能用截然不同的视角解读你们的知识体系，或许我的见解会对你有所帮助。”

“好吧。”

雷恩并不认为在法师的领域内，一个对魔法一无所知的考古学者会对自己有所帮助，不过作为化学知识的回报，他理应满足甘道夫对魔法的好奇心。

他喝下半杯蜂蜜水，清了清嗓子，随后将魔法诞生的故事娓娓道来。

“我的导师说过，想要掌握一门学科，必须先了解它的由来与历史，所以我们先从《法术通史》开始。”

“根据历史记载，第一种被人类感知的元素是火元素，伟大先贤莱珈是人类历史上首位法师，虽然他到寿终时仍是一阶元素法师，但他在法术史上的地位无可撼动，因为他率先点燃火种，为人类照亮了法师职业路径。”

“在莱珈逝世数千年之后，一位贤王终结了动荡的黑暗年代，成为首个登上传奇之境的人类，他的名字是伍德·拉斐尔，自他以后，人类真正拥有对抗巨龙与深渊的能力。”

“直到今日，仅七色高塔就有十三位传奇法师镇守，不过这些事情与你无关，我就不再详述了。”

“接下来，我会告诉你先贤莱珈感应火元素并自行就职元素法师的经过，然后我会把经过多次改良的冥想法传授给你，如果你能在三年内感应到元素的存在，就有获得施法职业的可能。”

………………

此后的一个月是雷恩至今为止度过的最充实最快乐的时光，白天他与甘道夫互相传授彼此掌握的知识，夜里他们畅谈两界古今，讲述盖兹大陆与地球的人文历史。

短短一个月时间，雷恩的眼界与知识层次便得到极大提升，在学习化学与异界历史的过程中，他的精神力和感知属性也有了大幅增长，如果他的施法职业不是旅法师而是奥术法师，想必早已晋升职业等级。

又一个漫漫长夜即将结束时，甘道夫打着哈欠问：“雷恩，为什么你对历史这么感兴趣？”

雷恩认真思索后回答：“历史是前人走过的道路，我认为了解过去有助于我认知现在。”

“为什么？”

“在迪鲁特王国，每个贵族领主都会耗费巨资在城堡前修建植物园，你猜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可以彰显他们的财力，凸显他们的特殊地位？”

雷恩摇摇头，说：“奢华的城堡足以彰显地位，真正的原因是古代法师有修建法植园的习惯。要知道，法术实验需要大量施法材料，而这些施法材料中的植物往往生长在不同地区，所以古代法师研发了改变局部气候的法术，他们从世界各地采摘植物移植到自己的法植园作为备用材料，方便取用。”

“但法师的时间和精力无比宝贵，即使请人照料法植园，也要耗费心力去管理园丁，于是，为了吸引法师驻扎，领主们不仅会自发承担起法植园的管理工作，还会斥资扩建法植园。那时，领地内的法植园越大，领主可以求助甚至是号令的法师也就越多。”

“七色高塔建立之后，法师与领主的关系彻底改变，但修建植物园这个传统一直延续到今日。你看，如果不了解这段历史，就不会明白贵族修建植物园的目的，也不会理解古代法师研发局部气候法术的动机。”

“我想，人类每一种行为背后都隐藏着一个动机，法术也是同样。所以我认为了解历史会帮助我认知现在。”

甘道夫听完深思许久，由衷地说道：“我真不敢相信这番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雷恩瞥了他一眼，默默思考这话究竟是夸赞还是贬低。

这时，一阵急促猛烈的敲门声打断他的思路。

“砰！砰！砰！哐——”

半精灵拖着半扇门板走进屋里，瞪着雷恩问道：“一个月了！你每天躲在这里跟这个男人做什么？”

“注意你的言辞。”雷恩收起对待友人的友善面孔，握住剑柄冷声呵斥，“还有，我说过，没有重要事情不要来打扰我。”

琥珀自知不是对手，只好对着门板发泄怒气，她咔擦一声掰碎了门板，喘着粗气说：“你要的材料我找齐了，什么时候开始培育？”

雷恩眼前一亮，感到惊喜。

琥珀集齐了材料，这意味着他可以开始炼制安神药剂和魔力药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