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为了尽快找到族谱, 庄九析回去以后还拜托女鬼小姐姐帮忙，在后院找一找。
小姐姐今腰若扶柳弱不禁风，简直比他做纸片人还柔弱, 娇娇怯怯的模样，一开口却是生猛很：“庄生放心, 别说找族谱, 就是让我把后院翻过来都没问题！”
拥有了美貌小姐姐, 觉自己现在可以一个秒十个。
庄九析立刻面露敬意, 然后眼睁睁看着小姐姐就这么冲进了后院, 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墙那头传来恶鬼们抓狂声音：“她怎么又来了！”
“还好还好, 她没带喇叭来！”
“我靠离她远点，天天和外面那瘟神在一起，鬼知道她是不是也被传染了一身的瘟气！”
庄九析：“……”
他回到三楼，扒拉出电脑准备画画, 但是一想到刚才画面还是觉得很诡异, 小声嘀咕道：“难不成我家老祖宗除了是穷神以外，还会兼职做瘟神吗？”
“我觉得是你自己质有问题。”
鬼童冷冷的吐槽道：“起码家老祖宗是穷神也不是什么狐狸吧，那你怎么长毛？”
“爸爸天赋异禀，孽子不应该高兴吗？”庄九析随口回了一句，一抬头，看着白有鳞别扭的小脸，到了嘴边突然卡壳。
他想起来了一件事。
果真沈云栖所说，庄园内被束缚鬼魂都是自杀献祭者, 那么白有鳞……
鬼童被他看得毛毛, “喂，眼神怎么那么怪异？还有，从回家以后整个人看起来都怪怪的, 出事了？”
庄九析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该隐瞒，有什么事情大家可以一起面对，他可不是喜欢单打独斗苦情剧男主角，什么事都自己扛。
于是他毫不客气将沈云栖说的都讲得出来。
白有鳞脸立刻就黑了，他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盼着腿，骂骂咧咧的嘟囔：“怎么还有这种说法？”
庄九析担忧的看着他，想到好大儿的生前此悲惨，他声音不由温柔了下来，小心问：“所以你到底怎么死的，也是被家族献祭……？”
“我们家哪有沈家那么变态！”
鬼童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烦躁抓了抓头发，自暴自弃道：“也没什么不能说，我记得当时这里还是个书斋，我因为和堂兄斗气，就想趁大家都休息的时候自己偷偷学习，谁知道一个不小心被坍塌房顶给砸死了……”
庄九析：“……原来是个乌龙啊。”
白有鳞再次重温丢人的回忆，恼羞成怒道：“废！应该担心一下鬼哥到底是什么死的，我是意外死亡，他们家那么变态，他大概率就是自杀！”
“我不会自杀。”
伴随着酷寒温度，嘶哑嗓音淡淡响起，黑影悄无声秀浮现。
鬼童背后说鬼坏话，遭遇现场抓包，秒怂。
“鬼哥，都听到了！”庄九析朝他招招手，高兴的说：“只要能找到族谱，我们就能查到你生前事了！”
小崽子乐极生悲，只觉得身形一个不稳，直接头朝下栽倒过去。
阴冷的黑影将他包裹在其中，一双森白的大手撑住他肩膀，沉稳的将人拖了起来，固定回原来位置。
厉鬼先生揉了揉他脑袋，叮嘱道：“小心点。”
平日里凶神恶煞厉鬼，此刻看起来和一个奶爸也没什么区别了。
庄九析被揉了揉脑袋，本能的向后缩了缩，避开了男人大手，小声的回答：“知道了。”
这一动作完全不经大脑，自然闪躲。
远处都准备好吃狗粮的白有鳞顿时愣住了，什么鬼，庄九析这种黏人的小糖精竟然会突然抗拒厉鬼的接近？
以往，都是他攀在鬼影身上，扯都扯不下来的！
厉鬼看着空荡荡的手掌，再看看小崽子闪烁目光，紫眸微沉，不见动怒或难过，只是冷静问：“出什么事了？”
庄九析怂怂抱着他平板往旁边挪了挪，低着头，憋气……没憋住，大声嚷出来：“鬼哥，那个龟孙子沈云栖强吻了我！他一个男的，竟然对我耍流氓——！！！”
耍流氓个字声音很大，在整个空间内无限回荡。
“……”
厉鬼先生表情凝固了。
紧接着，大片大片浓重黑雾将他环绕在其中，整个空间的温度瞬间一片酷寒。
他紫幽幽的瞳孔盯着少年一张一合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受害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还在满脸不忿的告家长：“变态！这个死变态！我跟说，们家对动物毛过敏可能都是遗传，他亲完以后就对我过敏了，活该！”
他说着，声音一顿，突然感觉到厉鬼冰冷的白指抵在了自己唇边，缓缓摩擦。
再抬头，对上了一双幽深恐怖紫瞳。
小崽子突然想到咬脖子事件，对厉鬼先生那种恐怖占有欲记忆犹新，让他顿时惊恐后退两步，警惕看着对方。
“鬼……鬼哥！就算是好基友，咬脖子也就算了，亲嘴唇真不啊！”
想到这里，他狐疑看着厉鬼，战战兢兢的问了一句：“不会也是……也是基佬吧？”
我靠！
一想到这里，他看看鬼哥，再看看好大儿白有鳞，觉自己已经被基佬包围了！
厉鬼先生身体一僵，男人垂眸，看着小崽子惊魂未定模样，眼底颜色慢慢褪去，他嘶哑嗓音归于平静，淡淡说：“我不是。”
风评被害好大儿也发出一声惨叫：“我已经不是了，别这么看我！”
“真吗？”庄九析还有些不信，他抱起自己平板，磨磨蹭蹭往外走，又怕伤了厉鬼先生心，还不忘解释道：“鬼哥我不是不信你，我是对男人有点心理阴影了，不太习惯和人有亲密举动，等我自己缓两天就好了啊……”
说的很温柔。
一转头，飞快的跑下楼，头也不回，生怕被鬼追到抓回去。
厉鬼先生面无表情转头，看向白有鳞。
好大儿无辜被波及，崩溃道：“又不是我亲的他，看我做什么！”
厉鬼先生慢吞吞说：“是你让他开始恐同，现在只是病情加重了。”
“……”鬼童哑口无言。
他挠了挠头，艰难的说：“等他情绪好转一下再去亲近他不就好了吗，现在拒绝男人亲近不代表以后也会拒绝，想开点吧。”
但是厉鬼先生想不开。
男人神情晦暗不清，他突然看向供台，紫眸闪烁忽明忽暗，而后像是下了决心一般伸出手去，指尖抵在了纸片上。
庄九析洗了个澡，顺带漱口，这才穿着浴袍慢吞吞走出来，然后整个人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不想动了。
心累。
自从来到这里以后，好像整个人生都出现了大转弯。
是什么穷神血脉、长出狐狸耳朵，撞鬼，后来又是遇到老王八这种心机深沉狡诈狠毒变态，还在戏院被莫名其妙调戏，甚至是还要和老王八斗智斗勇，来寻找鬼哥的生前。
所有事叠在一起，也不到三个月而已。
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事。
他开始直播拥有了自己粉丝，名气渐渐增加，连载的漫画大热，凭借自己努力赚到了很钱。
想到这里，庄九析拿出手机看了看上面的余额，直播打赏与住在鬼屋报酬，再加上连载漫画的收入加在一起，已经有将近六十万巨款。
小穷比眼睛都亮了起来。
果不是还要帮鬼哥查这些东西，他恨不能立刻搬离这里，找个山清水秀地方住下来，过上世外桃源幸福生活！
唔……不，还是要知恩图报，不能不管鬼哥。
庄九析这么想着，突然感觉耳朵有些痒，他侧了侧头，余光一扫，惊讶的发现枕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巴掌大小纸片人。
小黑袍严肃绷着一张包子脸，静静地坐在枕头上，不知已经来了久。
“鬼、鬼哥？”庄九析惊讶不已，倒是没有像对鬼影那样排斥，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小黑袍，脸上渐渐泛起一抹笑意，说：“是在用这种方式哄我开心吗？”
小黑袍慢吞吞打开这只作恶的手指，说：“只是过来看看，躺好，睡觉，不要吵。”
“可我还是不开心，”庄九析低下头，丧里丧气说：“我以前从来没想过会被男人这么轻薄，整个观都被颠覆了，我现在感觉男人好变态啊。”
“也是男人。”
“不，我只想做一只混吃等死的小狐狸。”
庄九析委屈巴巴说：“我觉得这件事给我留下了严重心理阴影，觉接吻这种美好事情都变成了一种掠夺和征服，一点都不美好。”
厉鬼先生沉默了一会，说：“不，接吻应该是两个相爱的人交流情一种方式，不止是爱人之间，还可以是亲人，家人。”
“就像你父母、兄弟姐妹，也会亲吻你，这都是传递爱的方式。”
“可是我父母从来也没亲过我，”庄九析转头看向小黑袍，试探着问道：“鬼哥，能亲亲我吗？”
被调戏的小黑袍身体一僵，紧接着便一股热气从脸颊向四周蔓延，小黑袍秒变小红袍。
红的都要熟透了。
“鬼哥……？”
“……可以。”小黑袍干巴巴的回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眼睛直勾勾的望向前方，表情僵硬像木块，只有这样才能勉强维持住乱跳心脏，不作出什么丢人举动来。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了一些，转过头看向庄九析，像是在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终于看到了水源、在黑暗中无尽轮回人看到了曙光。
他枯燥的日日夜夜，也终于等来了那个小傻子回应。
厉鬼先生脸颊慢慢柔和下来，紫眸专注着注视着庄九析，轻声重复了一遍：“可以。”
小崽子喜逐颜开，兴高采烈提议：“那你能附身到我老婆身上，再亲我吗，我想看看自己还是不是直男！”
咔嚓！
厉鬼先生温柔表情逐渐龟裂，然后碎了一地。
小红袍又一次变成了小黑袍，身后还是阴风阵阵。
他阴沉着一张脸，说：“又买露娜手办了？”
“没有，但是我偷偷画了露娜画像！”
庄九析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张巴掌大的纸张，递过去，眨巴着大眼睛小心翼翼问：“可以吗？鬼哥。”
小黑袍：“……”
“不可以就算了。”小崽子蔫头耷脑放弃了。
“……可以。”小黑袍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自己做露娜“替身”，总比让这个小崽子出去和别人接吻要好的。
他伸出手指，抵在露娜画像上面，伴随着空间内一阵波动，光芒大盛。
很快，小黑袍轻飘飘落在床上，没有了气息。
而一个身着紫裙、一头墨发“露娜”纸片人活了过来。
巴掌大小“露娜”对自己新身格外不适应，美丽容颜绷的死死地，不见任何表情，他同手同脚走了两步，脸色漆黑可怕。
下一秒，就被庄九析捧到了手心里。
“好可爱！”
庄九析眼都亮了，凑上前去仔细观察灵动的露娜纸片人，情不自禁赞叹：“老婆，太可爱了 ！”
吧唧。
他情不自禁主动亲了上去。
这个吻如羽毛般轻柔，不含有任何情/色的意味，只是单纯的在传递自己喜爱。
厉鬼先生整个人都石化了。
风情万种女装大佬纸片人，直愣愣的僵在庄九析掌心里，动也不动，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像是没有灵智的木头。
“这就是强吻的觉吗，好爽啊，我宣布我心理阴影结束了！”
庄九析关上了等，然后高高兴兴的将纸片人放在自己枕头边，自己也顺势躺了下来，与他面对着面，灿然一笑：“老婆，晚安。”
他闭上了眼睛，幸福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久，小紫袍“露娜”才回过神来，他僵硬看着小崽子满足睡颜，嘴唇动了动，然后试探着……试探着……蔓延上前，主动亲了亲庄九析脸颊。
一触即分。
纯情小紫袍再一次变成了小红袍。
厉鬼先生绷着脸，嘶哑嗓音都变得轻飘飘起来，“……晚安。”
一人一鬼，第一次睡到了一张床上。
庄九析做了一个梦。
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在做梦，四周都是灰蒙蒙一片，唯独眼前是一扇陈旧的玉门。
这明显就是后院的大门。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身后出现动静，少年警惕回头，却看见了高高瘦瘦的鬼影，“鬼哥？”
“嗯，”厉鬼先生上前，站在他身边，淡淡提醒：“应该还是那个沈云栖记忆梦境。”
这熟练模样，明显是第n次进入别人梦境了。
庄九析颇为好奇：“是你拉我进来的吗？”
“应该是你跟着我进来的，”厉鬼先生伸出手，从容且自然的拉住他，推开大门，向里走去。
后院很大，大的夸张。
到处都是假山阁楼，后方还有热气腾腾的温泉。
他们漫无目的走了很久，看到了一处佛堂，远远地便嗅到檀香气息。
庄九析闻了闻，说：“我见到沈云栖时，也曾经在他衣服上闻到过这股气味。”
厉鬼先生淡淡说：“以后离他远点，等我能出去以后再处理掉他。”
他语气都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杀意。
庄九析缩了缩鼻子，嘟囔道：“也不用杀人，打个半死就。”
两人正说着，就瞧见一个少年从假山后走出来。
那少年看起来十七八岁，黑发紫眸，模样俊美，脸上带着笑意，从容走进佛堂。
庄九析震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厉鬼先生。
两个人长得很像，近乎一模一样的五官，唯独气质天差地别。
是鬼哥？还是沈云栖？
气质很像沈云栖，但是就算是亲戚，这五官与鬼哥也未免太像了一些，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除非，他们是亲父子、兄弟那种近亲。
两个人立刻跟进去，却见佛堂中并未供奉佛像，而是密密麻麻牌位，上面的名字赫然都是他曾从沈云栖口中听到过，这应当便是那些被献祭沈家人。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说声音。
一位少女正跪在软垫上面抹着眼泪，抬起头，同样是黑发紫眸，模样与少年有着七八分相似，哽咽着说：
“云栖，我刚刚听到父亲和大伯说话了，他们觉得二叔他们毕竟是旁系血脉，献祭效果还是不够好，果想要拿下临城那块地，最好是从自己嫡系血脉入手。”
“大伯一直觉得我们是贱种，不配继承家业，还劝说爸爸等我们死后，再生几个正统血脉孩子……”
沈云栖却很冷静，他说：“姐姐，爸爸的嫡系血脉不就还剩你和我吗？想先死呢，还是后死？
少女哆嗦了一下，哭着说：“阿弟，我不想先死也不想后死，我想活久一点！”
“那你还等什么，下手为强啊。”
沈云栖轻笑了一声，将一把小巧的手术刀递给了少女，轻描淡写说：
“杀了他，再杀了大伯，沈家不就只剩下我做主了吗，到时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少女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受到怂恿了，这一次面对自己要死的绝境，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手术刀，说：“可是我们没有下手机会啊，果正面动手，肯定杀不死他们……”
“有机会。”
十七岁沈云栖站起身来，从佛堂后面的架子中拿出一个锦盒，他打开，从中拿起薄薄一层动物毛，是在手中攥了攥，然后从容的塞入了口中，一点点咀嚼着咽了下去。
几个人同时脸色大变。
少女在第一时刻惊呼出声：“云栖在做什么，对动物毛过敏的！”
庄九析也被吓了一跳。
沈云栖分明只是用手碰了一下他狐毛，就立刻过敏送去急救，现在竟然先触摸再吃下去……疯了吧！
沈云栖确是个疯子。
少年那尚显青涩的脸上含着笑意，隐约已经有了几十年后那疯狂扭曲的雏形，密密麻麻红疹铺满了手臂，他享受着呼吸急促那种濒死感，沙哑嗓音笑着对少女说：
“瞧，这样不就有和他们单独相处机会了吗？”
“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劝说我自杀，到时候会有人协助你一起动手，别怕，杀死他们对而言易反掌。”
沈云栖脱力倒在地上，低低咳嗽着，看着惊恐又犹豫少女，笑容慢慢扩大，轻飘飘说：“姐姐，可就只剩下这唯一机会了，让我看看，能不能抓住机会活下来。”
他自己并不怕死，反而在用自己生命冒险，跃跃欲试想看一场好戏。
庄九析被刺激头皮发麻。
不等他继续往下看，大脑突然一震，紧接着便被粗暴的从梦中弹了出来。
他从睡梦中睡醒坐了起来，余魂未定打开灯，四下一看，没看到鬼哥的身影。
“鬼哥！”
小崽子兴冲冲的跑出房间，开始挨个地方搜寻厉鬼先生身影，却始终一无所获。
最后他只能悻悻的坐在庭院中自言自语：“鬼哥你看到了吗？沈云栖就是这种疯子，我靠！鬼哥我好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啊！”
“说沈云栖计划成功了没有？”
“好刺激啊……”
嘀嘀嘀……嘀嘀嘀……
手机声突然响起，庄九析低头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来电。
凌晨时分陌生来电，一看就不靠谱，他果断选择挂断。
但是，对方又执着了打了过来，大有他不接通就不罢休架势。
庄九析狐疑接通，对面传来沈云栖懒洋洋声音：“想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吗，现在过来，我讲给听啊。”
显然，他进入梦境事情被对方发现了。
“不想！”
庄九析无情挂断了老王八的电话。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