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太后娘娘，这几天燕公主安静了不少，也肯吃饭了，每日都跪在佛前安安静静地念经。”

红莲嬷嬷从佛堂里回来，恭敬地禀告道。

倚靠在美人榻上，享受着一阵阵凉爽惬意的小风的太后，听了红莲的话，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燕儿还是一个好孩子，只不过是真不知道轻重而已。希望这件事情过去了之后，她能有所觉悟。”

太后示意给自己捶腿的宫女停下，随后慢慢地起了身，对着红莲道：“一会儿楚国的二皇子就要来了，你接一下。”

红莲恭敬地点了点头，轻轻地i退了出去。

太后坐在美人榻上，眸中才露出了些许愁思来。

在宫中这么多年，她几乎每天都在勾心斗角中生活着，从进宫到成为妃子，再到受宠，帮皇帝把这个天下挣过来，再到现在的太后之位，她早已经疲惫不堪了，她现在想要的，不过是安享晚年而已。

然而这么简单的愿望都不能实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作孽太多惹来的报应了。

太后苦笑了一声，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年纪已经大了，早就有了想下去陪先皇的心思了。如果不是因为担心皇帝的天下不够稳固，如果不是放心不下曲澜修和曲澜燕，不是怕自己死了之后，温皇后在宫中乱来，她早就下去了。

皇帝这一脉，子嗣淡薄，留来的，只有四个皇子，老大常年在外镇守边疆，太子排挤端王，晋王心机深沉，总之没有一个让她省心的。

太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眉目中有些悲悯。

宫中唯一能够跟皇后抗衡的杨贵妃，又莫名其妙地吞金自杀，原因竟然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来。不过杨贵妃临死前写了一封遗书，什么都没有说，只说了一定要让曲澜燕嫁给楚国的二皇子，楚端玉。

这也是今天为什么太后把楚端玉召到慈宁宫接见的原因。

“太后，楚二皇子来了。”

红莲嬷嬷带一身淡青色长袍的楚端玉，走进了慈宁宫。

“端玉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端玉恭敬地行了大礼，在太后没有说话之前，并没有抬头看她。

“楚二皇子请起，红莲，赐座。”

楚端玉顺从地起身，才温和地道：“太后是长辈，端玉自然该站着的，实在不敢在太后面前失礼。”

太后在寿宴前后也见过这个南楚来的二皇子一次，心中对他的印象还算是可以。不过那时候，楚端玉整个人都瘦弱病态，现在看起来，倒是好了不少。

太后看着态度恭敬的楚端玉，心中暗自点了点头。

她只有曲澜燕这一个孙女，从小儿也是疼在手中长大的，她并不要求曲澜燕长大后能给东辰国带来多大的利益，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个天天在自己面前转悠，慢慢地由小团子长成了如今娇嫩如花的模样，她的心中还是很成就感的。如今这个可怜的丫头又没了母妃，皇后又对她虎视眈眈，太后知道自己如果不好好地给她铺好以后的路的话，谁又能好好地照顾她呢？

“楚二皇子，想必也知道哀家今日来找你是什么事情吧。”

太后温和的目光中带着严厉，对着楚端玉道。

楚端玉恭敬地道：“端玉知道，是为了燕公主。”

太后温和的目光中带着些严厉，声音清冷地问：“那你可愿意一辈子对燕儿好？”

“端玉愿意。”楚端玉恭敬地回答着，温柔的目光中带着坚定。

太后严肃地点了点头，心中决定开始对这个楚端玉有了一些认识。

佛堂里，曲澜燕安安静静地跪在佛前，面前摊着一本佛经。

曲澜燕面色平淡，眸中也没有了前一段时间的戾气和杀气。不过她俊秀稚嫩的脸庞上，似乎多了一些以前并没有的东西。

她的身上再也没有了以前的稚气和幼稚，整个人都沉稳了起来。

杨贵妃的死，是曲澜燕生命中的一个转折点，而这次去刺杀曲澜铭，也让她真正看清了，这个世界上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

所以在自己没有能力之前，她绝对不会再像是以前那样，去胡作非为了。

因为那样，只能让亲着痛，仇者快，而她曲澜燕，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

这几天，她一个人静静地在佛堂里呆着，想了很多以前没有想过的东西。她也知道了自己以后，就是一个人，再也不能耍小性子了。

曲澜燕静静地坐在佛前，看着面前面目悲悯的菩萨，虽然平静了不少，可是心中的执念却消散不去。

佛堂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随即走进了一个修长的身影。

“燕公主。”

那声音温柔至极，在这寂静的仿佛时刻能听见人的呼吸的佛堂中，轻的仿佛像是一声叹息。

“你怎么来了。”

曲澜燕听见那道温柔中带着悲叹的声音，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太后娘娘放我进来的。”楚端玉轻笑一声，随即盘膝在曲澜燕的身边坐下，跟她一样仰着头，看着慈眉善目的菩萨，轻声道：“你知道吗，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母妃就去世了。”

曲澜燕没有扭头看他，可是心中却仿佛有些触动。

“母妃去世了之后，父皇把我放在皇后处寄养。皇后表面上对我很好，可是每天都会给我喝一碗药，说是治我体弱之用。可是喝了十来年，我的身体不但没有好，反而越来越弱了。”

楚端玉仿佛并没有指望曲澜燕接话，轻轻地叹了一声，道：“想来父皇也知道这件事，不然宫中的御医也不会告诉我，我的药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身体太过脆弱。”

曲澜燕握紧了双手，骨结发白，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菩萨。

“其实我知道，他们送我来东辰，是想要把我当做质子来让东辰国安心的，毕竟把我这个废物养了这么大，总不能对他们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听着楚端玉的温柔中带着悲悯的声音，曲澜燕的心，却紧紧地揪了起来。

“那你有想过报仇吗？”曲澜燕终于扭过了头，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盯着在自己面前的楚端玉，声音沙哑地问道。

“有。”楚端玉回头看她，眉目温柔，眼带笑意。

【作者题外话】：九点的时候还有最后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