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例的点名。

今天是成才值班，噼里啪啦的一顿标准流程后，成才敬礼、入列，入列时候，目光从鼻青脸肿的李梦脸上扫过，然后就是一个“加油”“大家坐等分享”的眼神——这家伙虽然时长还努力和李梦较劲，但毕竟是一个宿舍里猫过的铁子，好基友间当你爸爸的本能已经成功激发。

李梦目不转定，假装自己是一座雕像，等待接下来的“上场”——他心中早就跟哔了狗一样的……绝望。

他奶奶的个腿，丢人……丢老A了。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绝望”，是因为现在列队的不止是山营的63个集训队员，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队列——那是老A的队列，两排十八个人，像十八万嗑瓜子的吃瓜群众一样的刺眼。

早就偷偷将进行准备的检讨揣进口袋的李梦，现在就一个期盼：

老杨，看在咱们是陆军老苦逼的份上，念检讨的事咱们延后可以不？

杨有吉会忘了让李梦当众念检讨的事吗？

当然不会！

全身还疼着的杨有吉，看到队列中兵模兵样的李梦就气不打一处来，水我给你放了，你小子就这样报答我的？

呵，20分钟时间肯定不够写完检讨，对吧？

那就……哼哼！

杨有吉已经准备好了“收拾”李梦的节目，等到成才入列后，他就迫不及待的出声：“李梦！”

“到！”

“出列！”

声音高亢了几分的杨有吉看着出列的李梦，竟有种迫不及待的赶脚，他强压下“幸灾乐祸”“报仇雪恨”的感触，冷着脸道：“转身，对着所有人，念检讨！”

李梦虽然一万个纠结，一万个不甘情缘，一万个不想当着未来战友的面，让他们看自己的笑话，可这个场合下，他又哪里敢讨价还价？

讨价还价那是要看场合的，私下里讨价还价教官顶多哭笑不得，然后装模作样的训斥一通，但要是不分场合，在严肃场合下不识好歹的讨价还价，那就是作死！

很多矛盾就是这么激发的——能固执己见的人其实不多，但很多人往往都是被逼的不得不固执己见。

识趣的李梦自然不会这个时候找不自在，自能老老实实从口袋里拿出检讨书，杨有吉看着“挺厚”的检讨书，第一反应就是懵逼。

态度不态度的不说，可……二十分钟时间，检讨就写完了？还……看上去挺厚，不像应付的样子。

李梦这个时候要做的就是尽量别露脸——他还有些感激老杨，谢谢老杨把自己揍得鼻青脸肿，多天然的伪装色？

翻页，清嗓子，然后照着检讨书上的内容照读起来。

其实检讨书、保证书这类的东西，书写者和要求去书写的人，都对“它”的能力没有信心，大家都是成年人，谁又相信纸面上的言辞诚恳？

更何况这里是军队，更讲究用行为来判定一个人，而不是通过嘴巴或者吹嘘的天花乱坠的文字。

但检讨书、保证书之流，最大的用途就是“存档”，成为下次处罚的重要依据——搁现在这个场合，更多的用意还是杀猴给群鸡看，所以，读的人必须读，听的群鸡要听，兵掂量下隐藏的味道：

连李梦都不敢耍特殊，你们……敢吗？

列队的老A众人，这时候索然无味的站着，鼻青脸肿念检讨的李梦也提不起他们的兴趣。

来这里的时候，他们的队长说：

我带你们去个地方，那里高手如云，不要觉得自己是老A了就高人一等！

结果，等这边受训的兵全部集结后他们才知道上当了——高手如云？

呵，一群列兵或者上等兵组成的集训队，配的上叫高手如云吗？他们严重怀疑自家队长只是骗他们到这边“蹭吃蹭喝”来的。

当然，之前发生的教官“殴打”学员的事，让他们对这里的期待值更低了——对老A的几个新人来说，老A这么坏的地方，都没有发生过老队员朝新人使用暴力的行径，就这破地方，教官居然这么野蛮的“暴揍”受训兵？

呵！

可原本他们不在意的检讨内容，却让他们不在焉的心骤然汇聚了——诶诶，那小子刚念了句什么来着？

一群老A的队员眼珠子咕噜着活动，不断和身边的战友“眉来眼去”，像是在用活动的眼珠子问身边的战友：

那小子刚念了句什么？我没听错吧？

【不该违抗命令私下加练？】

老A众人嚼嚼着这句话，脸上异常的精彩。

检讨嘛，他们又岂能陌生？

有军容不整被“活捉”后检讨的，有打架斗殴关小乌黑检讨的，有对抗中脑子进水犯了低级错误检讨的，也有撞枪口上被当典型检讨的，可是……

谁听过因为私下加练检讨？

他们起初还以为念检讨的倒霉蛋是犯了常规的错误呢，没成想，会是因为这个？

这些“千里迢迢”来山营蹭吃蹭喝的老A队员这时候能淡定才怪！

“该不会是故意给我们演戏吧？”

“还能因为加练念检讨……一定有鬼！”

一群精明的老A在心里嘀咕，要不是他们正在列队，这时候肯定喧哗起来，非争个一二三出来。

和王战一道当观众的袁朗这时候表情也很古怪。

从杨有吉在操场上“收拾”人的时候，他就知道老杨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收拾人——可是，就因为这个？

联想到王战找上门时候说过的话，他倒是明白了缘由，心中好笑，自家师父这一次是不是……矫枉过正了？

他本来对李梦有些好奇——毕竟这小子可是自家那个小师弟藏着掖着的对象，所以他想从这份检讨中判断下这小子是个什么“货色”。

停了半天，袁朗做出了一个直观的判断：

滑头！

检讨内容挺长，听着挺深刻的，但实则就是万金油。

袁朗相信这是读检讨的那小子一定有相当丰富的检讨经验——这检讨给他一种很制式化的感觉，感觉就像是范例一样。

李梦可不知道这时候的袁朗已经对他做出了一个不良的判断，要是知道，他打死也不会把后世的标准检讨弄出来，这时候他已经读完了第二页，开始翻页。

“……请教官相信我。”

“检讨人，李梦。”

嗯，没错，这就是检讨书第四页、实际内容第三页上的所有内容，六个字加人称、时间。

后世的套路在这个时候还不流行，也可以理解为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被后世的“污秽”污染，还相信见字如晤就是见字如晤、改日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改日，所以李梦的投机取巧并没有被发现。

杨有吉接过了李梦的检讨，厚达“四页”的检讨书让他对李梦的气消了一大半，放缓了神色后示意李梦入列，如蒙大赦的李梦赶紧入列。

“同志们，李梦同志的检讨非常深刻……”杨有吉借机又是“鞭尸”李梦，顺便给其他人警告。

而袁朗这时候正在琢磨一件事。

他问一旁的王战：“这小子刚念的检讨，你估摸有多少字？”

“一千多字吧。”

“具体呢？”

“大概一千过些，大概一千一百字左右——队长，你问这个干吗？”王战不解。

一千一吗？

袁朗的表情古怪了起来，一页纸一般能写700字左右，字大点、多点段落也就是六百上下，明明两张纸能搞定的内容拖了三张？还有心的加了个“封面”？

呵！

袁朗倍感有趣，这小子……挺有“意思”啊。

他看了眼还在懵懂的王战，不知道自家师弟看上这个兵的哪一点了——难道是这投机取巧的本事吗？

袁朗的这一眼，却让王战警觉起来，总有种自家地里的白菜要被人摘走的感觉。

师兄，何至于此啊！

杨有吉这时候结束了对其他人的“敲打”，有李梦这个被“宰掉”的猴子在这献祭，敲打是很简单的事，说完后，杨有吉步入正题：

“同志们，今天有友军来山营交流训练，所以下午的训练科目我做了调整，下午主要是以交流为主。”

交流？

李梦一愣，别逗了好不好，老杨藏着掖着不说老A的身份，但他又岂能不知？

交流？

交流指的是平等的两方互通有无！

可他们和老A有可以互通的地方吗？

在李梦心里，老A就代表着超级顶端的战力——他的认知中，超级顶端的战力就意味着同样的枪，在人家手里打的比你准、打的比你远！

所以，这不是交流，这是被老A吊打！

他仿佛看到了教官的心思：

让老A把他们收拾的怀疑人生，然后顺势教训他们一通，教训的话他都能猜到“一个个自以为是，是不是认为自己天下无敌了，现在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

可教官都说交流了，李梦又能怎么着？

他只有把自己藏在最后，今天本来就够丢人了，再被未来的战友趁着自己“发育不良”收拾一通，那可就亏大了——没有在老A锤炼的自己，一定要学会这几个字：

猥琐发育，别浪！

相较于李梦对“友军”的知根知底，其他人可都处在“战争迷雾”中，因为要交流，两方合队朝靶场开去，在路上，好些个山营集训的队员好奇的探究道：

“同志，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这个绝对是瞎子——擦，看不见你问话的对象肩膀上的一毛二吗？

虽然老A的这帮人给人的感觉就是跟大头兵一样，让人很容易因为他们的军衔，但问话的这小子的“瞎”绝对让人无语。

好在有个眼亮的，小心翼翼的问：“首长，你们……怎么都是军官？”

老A的人很“和煦”，用灿烂的笑回应着：

“别首长首长的叫了，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小兵——嗯，我们是X军侦查连的，我们那连队文职多。”

这淡扯的真圆！

李梦知道对方这是在扯淡，可他的战友很老实的就被骗了，还以为人家真是这样呢，好几个人都傻乎乎的把这帮“不速之客”当战友，被人三言两语就把老底打探的精光——一帮老司机垮维度打击，萌新懵懂无知中老底卖个精光。

真是哔了狗了。

当然，最让李梦觉得怪异的是另一个画面：

成才和一个老A的队员“臭味相投”的居然扯了起来，也不知道成才是受了高城影响还是本性如此，被人家捧了几句，就敢睁着眼睛瞎吹，大秀自己的狙击实力。

李梦无言的看着这一幕，对接下来被piapia打脸的画面充满了绝望。

自己这帮战友，实在太年轻了，真是不知道人心的险恶。

老A的队员们面对着三言两语就被他们耍的晕头转向的菜鸟，虽然笑得越发灿烂了，但内心里却越发无趣了。

交流？

又是借我们之手来教训人！

无趣。

已经在T师侦察营完成了横扫功绩的他们，这时候悄无声息的感慨：

这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