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许下的愿，一朝之间全部破碎。

我终究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他完好无损的回来，身边却没有了我的位置。

我的一切努力，所有心血都像在倾刻间，在他们美好的那一刹那，付诸东流。

我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看着窗外的沉沉夜色我依旧脑袋空空，窗外的灯光折射到玻璃上，点点光芒璀璨，玻璃窗像一块巨大的琉璃，映照着光怪陆离的世界。

"你醒了？"

我转过头，这才发现水芝站在不远处，看到我醒过来，急忙快步奔到我的床边，眼圈红红的看着我。

"深深，对不起，我不该...在这种时候没有陪你。我真是该死。"

她轻轻呜咽，眼泪掉了下来。

我笑了笑，喉咙火烧火燎的疼，话还没有说出口，先忍不住咳嗽起来。

水芝急忙起身给我倒了杯水，递到我嘴边说道："喝一点，慢点。"

我抿了两口，不想再喝，摆摆手推开，随后打了一个寒颤。

"你在发烧呢，别乱动，好好休息，"她把水杯放下，说给我熬了粥，现在要不要吃一点。

我实在没有什么胃口，其实我很想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这中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水芝给我盖好被子，轻声说道："是阿九带你回来的，我们都吓坏了，叫了医生来给你看了看，说是旧疾加上急火攻心，还有些发烧，说是你..."

她说到这里顿住，别过脸去，用手抹了抹泪。

我轻轻勾了勾她的手指，笑道："怎么，说是什么？说是我活不了几天了？"

"胡说八道。"水芝反手拍了拍我的手背，"哪有人咒自己的？就说你是压抑得太久，心里的那根弦绷得太紧太久..."

她后面的话没有再说，我却明白，那根弦，断了。

我看着屋顶，半晌没有说话。

水芝轻声又说了几句别的，我微微点头应付，有些疲倦的闭了眼睛。

见我这样，水芝也不再多说什么。

房间里很安静，我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更让我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孤单。

忽然，有只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我的额头，我身子一绷，睁开眼睛。

楚江开脸上的笑意轻轻绽开，像午夜轻柔盛开的花朵，花瓣抚过我的心。

"好点了没有？热度好像退了一些。"他低声说道。

我看着他，有些诧异。

他看出我的疑惑，微笑说道："我来了有一阵子了，粥喝了吗？"

他说着，转头看到桌子上的粥碗，端过来说道："还不凉，我喂你喝点。"

他并不是征求我的意见，放下粥碗，拿了个靠枕放在床头，伸手把我捞起来。

淡淡的香气钻入鼻孔，是他身上一贯的味道，他没穿外套，只穿了件衬衣，薄薄的衣料包裹着有力的手臂，无意的蹭过我的脸，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体温。

有些窘迫，我挣扎着自己用力，尽力不全依靠他的力量，靠到靠枕上。

垂首看到他的手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明明那么亲近的两个人...我心心念念想要嫁给他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有和他这么生疏的一天。

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穿过粥碗，小勺递到我嘴边，我想自己端碗喝，被他拒绝。

无奈的抿了一口，味道有些熟悉，我一怔，抬眼看着他。

楚江开迎着我的目光笑了笑，说道："我记得你是这么熬的，放一点牛奶，味道比不上你做的好，不过我也是尽力了，你将就一下，我继续努力。"

我心里惊讶，没有想到这粥竟然是他做的，那时候我为了讨他的欢心，特意学了几道拿手的菜，不在多，而在于精，包括看上去最简单的小米粥，其实都是我琢磨了好久，练了好久，才能把简单的东西做出特别的味道。

眼底有些潮意，我没有接话，垂眼看着碗里的粥，又吃了几口。

喝完粥他端水让我漱了漱口，我特别窘迫，身子僵得都麻了。

做完这些他没有走的意思，我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不是...去了邮轮吗？怎么会到这里来？"

楚江开给我盖了盖被子，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说道："你真的以为，我是想去那个什么邮轮？"

我愣了愣，难道不是？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慢慢睁大眼睛，"你是..."

楚江开极慢的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嗯，我知道今天的寿宴，但是不知道你会不会收到请柬，为了防止今天的事情发生，所以就让图海来给你送请柬，想要带你避开。我本来想亲自来，但是图海说，我如果自己来的话会太刻意，会让你多想。事实证明，他来了也是无济于事。"

我沉默着说不出话，没有想到背后的原因会是这样，可见有时候真的是事情来了想躲都躲不掉。

"深深，"楚江开的声音低了几分，略带了一些暗哑，在房间里静静流淌，屋顶的光线从他头上悠然罩落，散开淡淡的光晕，他的目光少有的温柔。

"我过几天要回洛城去了，你跟我回去，好吗？"

跟他回去...这意味着什么，我们心知肚明。

我以为我会激动，会难为情，至少，也该有些心理波动，但事实上，除了一缕感激，别的什么也没有。

我笑了笑，由衷的笑，对他慢慢说道："谢谢你。只是，这里还有我太多割舍不下的东西，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洛城是你的城市，你的确该回去了。"

他眼里的光，像是夜色中草原上飘摇的星火，忽明忽暗，在深处不断的飘荡。

他慢慢抬手，为我掠了一下耳边的发，指尖微凉，我没有躲开。

我心底平静，没有悸动，也没有杂念，他应该感觉得到。

指尖一触及收，他低声问道："他...有可能不会回来了，你要一直这么等下去吗？"

我呼吸浅浅一滞，随即说道："未来那么长，谁说得准呢？"

楚江开没有再说什么，他目光幽深的看着我，像要把我看到眼睛深处，看到脑子里。

我不动声色的回望他，像是在做最后的诀别。

这个念头不太好，一在我脑子里冒出来，我立即骂了自己一声，又压了下去。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次来长州是谈个项目，没有谈成，我就先回了，洛城那边也有电话打来，需要我回去处理。你...要好好的，有什么事情的话，就给图海打电话。"

我有些纳闷，图海不跟他一起走吗？

但我最终还是没问出口，他这样安排一定是有他的道理，我不好再追问。

他又给我盖了一下被角，然后起身拿了外套搭在臂弯，他走到一半，又停下脚步看我，冲我笑了笑说道："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我点点头，说你也是。

他又笑了笑，没有说话，然后慢步离开。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门关上的声音，一切又恢复平静。

忍了忍，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

为谁...我也说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无关情爱。

可能是为过去的不可能再恢复的情感，也可能是为了现在的无法再回去的自己。

我闭着眼睛，肆意流泪，忽然一根手指落在我的眼角。

我心里一惊，往被子里缩了缩，说道："是忘记什么东西了吗？"

话一出口，我就觉得有些不对，随即睁开眼睛，是穆林深黑漆漆的目光。

他袖口的香气，和楚江开截然不同。

我快速在被子上蹭干了泪，问道："怎么是你？"

"我来看你。"他说道。

我来看你，简短的四个字，让我忍下去的泪又再次涌来。

心头发酸，但嘴里却倔强，"看我？你不是说，你已经回不来？又以为什么身份来看我？"

"深深，"穆林深声音低沉，"我知道你怨恨我，但是，你相信我，在我心里，从未有一天忘记过你。"

我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所以呢？你是想说，想要和我保持着原来的关系，让我做你的情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