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种种皆历历在目，实在不由得柳如烟不多想。赵轩与卫灵素之间并无感情，若是赵轩根本不在意此事，凭她们现在的手段远远斗不过慕容妙月与林挽月，卫灵素恐怕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了。
思及此，柳如烟又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看向那扇禁闭的大门，清亮的杏眸中满是担忧之色。随着卫灵素痛呼声越来越大，柳如烟一颗心也紧紧揪了起来，全身冷汗涔涔。
腹中孩儿才七个月便小产，这可会伤害到孩儿的啊，更会对母体造成很大的创伤。这还是其次，最重要的便是，孩子很大可能，会保不住！
眼前又浮现出自己每夜里就着昏黄摇曳的油灯，为孩儿缝制小衣服小被子的模样。情至深处，不由得泪水肆意流窜，忙拿了帕子去擦拭泪水，以防失态。
这几个月悉心照顾卫灵素，她早已经把腹中孩儿当做自己亲生的一般了，如今生了这样的事，她如何能够不心痛呢？
“都进去多久了，太医怎么还不出来？一帮饭桶！”
等的时间越久，赵轩越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担忧，全身充满了暴虐气息，一声暴喝，整个虞柳宫上下皆浑身一颤，噤若寒蝉。
见此，柳如烟轻叹一声，也真是难为这些宫婢了，又上前去安慰赵轩。
“皇上且放宽心吧，卫姐姐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出事的。”
闻言，赵轩面色稍缓，只是还略有些僵硬。轻哼一声，道:“那你告诉朕，为何太医进去这么久还不出来？”
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儿，他实在是担心。对这个孩子，他还是充满着期待的。
“卫姐姐毕竟是早产，多耽误些功夫也是有的，皇上莫要自乱阵脚。这虞柳宫上下都仰仗着皇上的天威，才能够镇静下来的，若是皇上也乱了，那这些人岂不是更加要乱成一团了？卫姐姐还在里面生产呢，实在等不得啊。”
知道赵轩的脾气，柳如烟只能上前为他顺气，多加劝慰，免得连累其他无辜之人。
只是，这此番言语，也不知是在安慰赵轩，还是在安慰自己。
纵观这里所有人，真心为卫灵素担忧的，恐怕只有自己了。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夹杂了些其他的情绪在里面。
“你说的也对。”被柳如烟这么一说，赵轩倒是冷静了下来。微微颔首，看向柳如烟的目光多了一丝赞赏。“那朕就再多等一会儿。你，很好。”
闻言，柳如烟温和一笑，俏脸微红。只是心中却冷哼一声，对赵轩很是不耻。
卫灵素的声音已经愈见低沉，这让柳如烟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吱呀——”一声，殿门被推开，太医一袭蓝色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面色凝重。
“太医，卫贵姬如何了？”见太医出来，赵轩立刻急切地问道。
闻言，太医忙鞠躬行礼，道:“回皇上话，微臣惶恐，卫贵姬力气已经用完了，只是这千年参片稀少，为卫贵姬备了一株，库房中却是没有了，剩下的只有几百年的历史，根本没有任何作用。这……”
没有千年参片，太医实在是有些束手无策。
闻言，柳如烟心中一慌，大脑迅速转动，须臾间，脑海中闪过一抹身影。
“皇上，妾身倒是记得，有一处定然有千年的参片。只是……”
低下头，眸中闪过一抹迟疑，恰到好处地展现在赵轩面前，一览无余。
闻言，赵轩面上一喜，忙道:“但说无妨。”现在卫灵素腹中的孩儿最是重要了，千年参片既然有，自然是要先拿来与卫灵素服用了。
柳如烟浅笑一声，凑在赵轩耳边一阵耳语。
“自从后宫卫姐姐与林娴嫔怀有龙嗣后，太医院便为这两人各备了一株千年的参片，以防万一。除了卫姐姐这里，就只剩下林娴嫔那里有一株了。如今卫姐姐早产，一株自然是不够的，不如先将林娴嫔的借来一用，救了卫姐姐与龙子性命。至于林娴嫔那里，待明日再为林娴嫔找一株便是了。”
林挽月，别怪我。既然你们都有嫌疑，那便在治罪之前，先给卫姐姐付点利息吧。
“这……”赵轩略微有些迟疑，看向太医，踌躇不定。
如今朝廷持平，万一因为此事再起波澜，可又如何是好？
见此，柳如烟心中一惊，转瞬便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眸中的得意已经淡去了不少。
是了，是她太过得意忘形了，赵轩有多在意自己的江山，明眼人一看便知。卫灵素和一个孩子，哪里能够与这万里山河相提并论？孰轻孰重，还用问吗？
只是，什么也无法阻止她达到自己的目的。柳如烟眸中微微闪过一抹冷意，上前细声道:“皇上，卫贵姬腹中可是龙嗣啊。再者，林娴嫔离生产还有个把月，先借来为卫姐姐续命，期间我们再为林娴嫔寻来一株千年的参片便是了，皇上，大皇子可还等着呢。”
除却气一气林挽月之外，柳如烟也实在是为卫灵素担忧。没有了千年的参片含着，卫灵素万一若是生了什么大事，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闻言，赵轩思虑良久，忙点头道:“爱妃言之有理，事不宜迟，朕即刻便去长安殿讨要参片，为卫贵姬续命。”
赵轩心想，只是借来一用，届时再寻一株更好的来，也无伤大雅，林挽月本就娴淑，这点事情，想必是不会同他计较的了。
轻笑一声，柳如烟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她就怕赵轩不愿意，如今赵轩同意了，那自然她最好不过了。
“妾身在这里，先替卫姐姐谢过皇上，皇上如此情深义重，卫姐姐知晓，定然会开心的。”
柳如烟跪在地上，神色真挚。
闻言，赵轩心中一暖，心情大好，朗声道:“传令下去，卫贵姬辛苦怀龙嗣有功，特此封为贞妃。取自，忠贞不二之意。柳良人服侍有功，特此封为珍嫔。取自瑰宝之意。”
有功之人，自然要褒奖一番了。
从贵姬到贞妃，卫灵素这位阶可是一跃千里啊。
“谢皇上。”
柳如烟眸色本就微红，现下更红了，从那晶亮的杏眸中突然涌出大量的泪水，一滴滴滚落，打湿了地面。
没有人能够明白柳如烟心中有多纠结，有多痛苦。
珍嫔，又是珍嫔！
前世她便顶着珍嫔的名头，一直到死，都从未得到赵轩真心相待。如今重活一世，她又是珍嫔！当真是天意弄人吗？每在“珍嫔”这个位子上坐一刻，她的心就痛一刻。当真是心如刀绞，痛的无法自拔。
“爱妃起身吧。”见柳如烟又有下跪的趋势，赵轩微微一笑，将柳如烟托起。“这段时间照顾贞妃与龙嗣，你辛苦了，这个封号是你应得的。寓意，朕将你视作瑰宝，待你如掌上珍珠一般无二。”
柳如烟痴痴地看着赵轩那刀削斧刻般的俊颜，一时竟有些呆滞。
听，多么讽刺的话啊，她被赵轩这甜言蜜语骗了一生一世。如今故镜重来，哪里还能够有当初的心境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林挽月处，听闻了卫灵素突然早产，不知该有多高兴了。
“你此言当真？那卫贵姬果真早产了？”
一双涂着豆蔻嫣红的指甲轻轻拨动着杯罩中的茶叶，看似毫不在意，慵懒地斜靠在软塌上，腹中高高鼓起，不时轻轻抚摸。看得出，他的母亲很是重视他。
下首，一名宫婢颤抖着身子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奴婢此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骗娘娘，若是不信，娘娘可以差人去问啊。”到底是跟在林挽月身边，经历了风霜的宫婢，春芽心中虽然有些恐慌，可还是镇定地回了消息，一道玉背挺得笔直，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一般。
闻言，林挽月冷哼一声，道:“量你也欺瞒本宫。”
随即，面上又露出一抹笑意，不禁抚着腹中孩儿，喃喃自语，道:“这真是太好了，除掉了那个贱种，本宫腹中的孩儿就是大皇子了，仅次于嫡皇子。哈哈，太好了。”
后宫谁人不知，皇后一心礼佛，寡淡无趣，皇上已经许久没有去过颜如玉那里了。试问，又哪里来的嫡皇子呢？那么大皇子就是最尊贵的身份了。太好了，太好了！
逐渐地，林挽月眸色中透着一丝疯狂的笑意，十分舒心，十分放心。
只是，老天爷总是爱跟人开玩笑。林挽月并不知道，上一刻她还在笑，下一刻便连哭也成了奢望了。
“娘娘，殿外总管大人求见。”一名身材纤瘦的宫婢一溜烟跑进来，跪在地上轻声说道，那疯狂的大笑吓得小宫婢大气都不敢出，身体颤抖着。
闻言，林挽月停止了疯狂的笑意，眸中闪过一抹迟疑。
“总管大人？”微微沉吟一声，便道:“快请！”
总管大人是伺候过先皇的人，又是自幼看着皇帝赵轩长大的老红人，深得赵轩信任。平日里就连赵轩是尊敬三分的，更何况她们这些个嫔妃？是以，即便心中再如何诧异，也是不能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