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莱也是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以前，白莱一直以为，甄耀明主任就是在针对他。看到甄耀明主任的时候，白莱还有种“勇者斗恶龙”的有趣感。觉得这是个非常有英雄主义，非常有浪漫色彩的“被压迫的无辜小老师，智斗凶横恶主任”的故事。

但是现在不可一世的夏星也被甄耀明主任批评得无地自容，这让白莱开始明白，甄耀明主任并不是针对某一个老师。而是在针对所有没有好好完成教学指标的老师。

这个故事就变成了“认真敬业的教导主任，监督自由散漫，教学成效差的无用老师”了。白莱瞬间就从被“被欺凌对象”，变成了“活该被欺凌”对象了。这件事情瞬间就变得非常不有趣了。

甄耀明主任看了看四班的张老师，再看了看黑御和白莱，说：

“今天，我就把话直说了吧，不管是新教师还是老教师，不管是四班的老师还是五班的老师。在我这里，我只看到教学成绩。成绩上升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让学生好好学习了，我都认可。成绩下降了，什么‘名校毕业’，什么‘资历丰富’都不管用！现在，还有自选课成绩没有出来，等所有成绩都出来了，我再来找你们一一谈话！”

甄耀明主任怒火中烧地站起身，拿着手上的统计表就走出了办公室。

尤习望校长叹了口气，说：“甄耀明主任，消消气嘛。”

办公室里的白莱和黑御相顾无言，只能带着手上的试卷回了五班。

这一次的月考，

无论是四班还是五班，

都没有老师能笑得出来。

回到了办公室之后，白莱把那一摞月考试卷一张张抽出来，然后对黑御说：“我之前吧，就觉得‘教书育人’四个字，‘育人’才是重点。现在看来，‘教书’这个本职工作咱们都做不好的话，‘育人’就是一个空谈。”

“这不是我一贯的态度吗，”黑御一边看着手上的试卷，一边冷漠地说：“咱们必须在学生们能把考试成绩好好提升的前提下，去搞这些家庭辅导。你看这次的数学成绩，非常稳定地达到了预期值之后，甄耀明主任不就什么都没说，随便咱们去家访了吗。”

白莱看了看手上的试卷，说道：“我只是没想到，咱们韩宁宁会在这种节骨眼儿上，出现了这么大失误。现在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只能期盼着自选课的成绩不要出现问题。”

黑御看着白莱，问道：“你之所以希望学生成绩考得好，是因为害怕他们去搞卫生，还是害怕没法儿向甄耀明主任交差？”

“你这算什么死亡发问？”白莱不满地说：“我就不能是‘盼望咱们的学生早日成才，让他们未来的人生能有更多的选择’之类伟光正的理由吗？我就非得是那么猥琐地，害怕丢人，或者是害怕甄耀明主任把我辞退导致我没法儿享受教师级别的五险一金吗？”

“不是，你这个非常势利的后半句是怎么回事儿？你还真的考虑过被辞退之后该怎么苟活于世吗？”黑御也懵了。

白莱翻了翻白眼，说：“我就直说吧，我希望同学们的成绩能好，是为了让他们更加自信地去做正确的事情。”

“当一个学生，谈论起自己的成绩时不痛不痒。那么在他成为社会人之后，他谈论自己的工作也会这样不痛不痒。如果，人活于世，不能知道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是‘劳动’，那么他的一声就会陷入‘无所事事’和‘碌碌无为’之中。”

“所以，我希望我的学生，能把‘好好学习’当成一件能给他带来快乐的事情。让他们都能够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为了自己的理想，而不断奋斗。”

黑御愣了一下，挑了挑眉毛，说：“这番话，也是说给你自己听的吧，白莱老师。”

“我们现在就是老师，学生们的成绩进步了，就是我们证明我们价值的时刻。”

“高考还未成功，知道还要继续。”

危险边缘的指导

这是十一长假的第一天。

年轻的白莱老师躺在床上，一边“祝福”那些打游戏时挂机，导致他的段位暴跌了十几个星儿的队友“父母健康、万事如意、升官发财、一帆风顺”。一边盘算着，自己明天几点出门去，可以躲过华林市“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的夏季高温。

正当我们白莱老师在纠结，要不要想个办法咕咕咕了约他出门的朋友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而且铃声不是“爷爷那孙子又给你来电话了”。）

白莱接了起来，问道：“您好，您哪位？”

电话里传来了嘈杂的音乐声，在混乱的音乐声里，一个男生的声音喃喃着：“白莱老师……我好难受……救救我。救救我！”电话那头传来了异常虚弱的哭喊声。

白莱乍一听还以为是恶作剧，但是仔细一听，发现这个声音是闵万的声音。白莱立刻吓得坐直了身子，问道：“闵万吗？你在哪儿？你发生什么事儿了？”

闵万在电话里含含糊糊地说着：“白莱老师，有人给我喝了奇怪的东西……我现在浑身都好难受啊。白莱老师，我好难受啊。”

“已经神志不清了吗……”白莱抓了抓脑袋，说：“闵万，听好，我会帮你的，好吗？冷静下来，叫我的名字。”

“白莱老师……”

“没错，告诉我，你怎么了？”白莱继续诱导。

“我好难受……”

“你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忘记了……”

白莱决定赌一把，于是说道：“好的好的，那你现在听我的指挥。我现在会挂断你的电话，我会立刻回拨给你，你能确定，自己能把这个电话接起来吗？”

“老师，我好难受啊……我真的好难受。”

白莱立刻挂断了电话，然后回拨给了闵万。

电话嘟了两声，闵万慢悠悠地把电话接了起来，然后继续神志不清地说：“喂？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