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二日，新西府的疫情基本得到控制。

虽然如今每天城内还能新确诊两三百起的病例，但另一方面，在有了合格的救治方案之后，三所医院如今每天可以治疗一两千人，患者数量持续下降，重症率更是一路走低。新西府各地交通管制在逐渐接触，工厂、公社等地开始陆续有序地复工，学校也逐渐恢复了上课。

城市正在恢复活力。

集中力量办大事，这种上下一心创造出来的奇迹其实并非天朝人的先例，最早做这种事情的应该是二战时期的美国。美国宣布参战，进入战时状态之后，仿佛开挂一般，三年下了二十七艘航母，政府一边前线开战，一边后方维持生产，年GDP增速居然达到了17%，失业率从14%下降到1.9%，无论男女老少都走向工厂，整个盟军阵营几乎一半的物资都由美国产出。

越打越富，愣是把美国推上了世界第一的位置。

那个时代，仿佛上帝真的站在美国这一边。

不过大家也知道，全地球最大的美粉头子就是中国，中国一直摸着美国过河，加上经历过人民战争，提出过统一抗战的法宝。把马克思主义和中国国情一结合，在发动人民群众，集中力量办大事这件事上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学的比美国还好。

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让人有些遗憾。后来的美国，已经不再是那个锐意进取的美国了。

经历过末日的灾变，新西府能从当时一穷二白惨兮兮的状态走出来，也是继承了这一项法宝，所以此次疫情一来，立马全社会进行动员和组织，组织隔离保障生产加强医疗，可以说，如果不是这次疫情当中还存在不少转化者的主动破坏和传播，最终的患者数量估计会少一个数量级。

......

第一位出院的患者张清，在回家后和其他人一样在家隔离，因为住的地方相隔较远，每日都只能和男朋友通过电话联系。她脸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因而对自己当下的样子有些不自信，不好意思和男友见面。不过经历过大难之后，人的心态多多少少会发生点儿变化，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如今她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乐观。

就是听说自己在发狂的时候在医院里搞了不少破坏，这让张清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以后要是有机会，得想办法赔偿人家......呃，医院可能也不会收......至少送一面锦旗吧。另外，听说她发狂之后是被执行者制服的，最后身上的咒术也是被执行者驱逐的。

不管是什么时候，执行者似乎总是人危难时最坚实的依靠。张清微微出神，她小时候也有过当执行者的想法，但是和许多人一样，最后没能坚持下去。以后......她想，以后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如果孩子愿意的话，一定要支持他/她成为执行者。

......

同一天，顾南明来到学校的医院。

看望昏迷中的李德。

那一天田文华等转化者试图袭击公共广播系统的时候，还做了另外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就是对李德下手。这一记杀手来的极为突然，出人意料，让执行者们猝不及防，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华静廷等王牌执行者会第一时间匆匆忙忙地被调走，他们原本坐镇外面各个城区的公共广播系统，结果一不留神居然直接被偷家了。

好在李德再怎么说也是曾经的王牌执行者。遇袭的时候，他穿着殖装，因此虽然事出突然，还是做出了相当顽强的抵抗。不过李德如今的精神状态的的确确不够稳定，难以发挥全部实力，因此最终还是落败，当其他执行者前来支援的时候，他已经被人打碎了脊椎，颅骨也被打得凹陷下去一块。

袭杀李德的那名执行者被当场击毙。

虽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李德至今没有醒过来。

顾南明在李德的病床边上站了一会儿，心头沉重难言。虽然疫情基本上已经结束了，但执行者的处境却似乎正陷入一个极为糟糕的境地，从苏清河开始，接二连三地发现有执行者已经受到了来自猩红之王的神性力量的蛊惑，这种思想上的转变，居然也呈现出病毒感染般的扩散之势来。

这种来自神性的扭曲蛊惑，就像是给人施加上了一个思想钢印。

执行者在黑森林一役后折损严重，如今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变节，又有多少是值得信任的。

好在......应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吧，哪怕是那种变节的执行者依旧是执行者，照样会严格地执行任务，和人共同抗击下半年即将到来大风暴。在不涉及那个思想钢印的问题之前，这些人和正常人其实没什么两样。

新西府目前还没有很好的方法来对转变者和非转变者进行甄别，因为极为有趣的地方在于，诸如田文华等人已经证明，哪怕一个人被猩红之王的神性影响了，但他也很可能照样是不信仰猩红之王的，所以在他面前亵渎猩红之王，对方也很可能不会有任何表示，无动于衷。

新西府对此只能采取预防加隔离的方法，一方面加强执行者的精神思想建设，尤其是提高执行者对“正常”的甄别能力和逻辑判断能力。

当然，在神性的扭曲面前，逻辑判断能力和来自凡人的信念到底能起多大用处，还是个未知数。

当然，除了执行者，其实其他所有能接触到灵性力量的人群其实都属于潜在的高危人群，比如最初的张晚亭，就是一个咒术研究部门的工作者。

如果将这种来自猩红之王的思想扭曲之力类比为病毒的话，那这种病毒的传染性或许不是很强，但是潜伏期实在长的吓人，而且几乎毫无症状，实在是有点可怕。

顾南明在李德的病房里停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就在病房门口看到了林雀。两人对视一眼，略微有些错愕，而后林雀轻声问道：“李德的情况？”

“没有好转。”顾南明摇了摇头。

林雀轻声叹了一口气：“在上一次受伤之后，李德就已经退出了王牌执行者的行列，只负责【心网】指挥之类的事宜。但在这次过后......还不知道李德的情况怎么样。目前最坏的两种情况，是李德变成植物人，或者醒过来也是个傻子。而最好的情况......”

林雀没有说下去，抿了抿嘴唇。顾南明知道她的意思，李德的脊椎被打碎，放在普通人身上恐怕这辈子都是半身截瘫只能躺在轮椅上了，但是以执行者的非人体质，倒是还有愈合的希望。但比较讨厌的是脑部的创伤，他的颅骨被击碎了一小块，剧烈的外力冲击导致了严重的脑震荡，就算李德之后能够醒来，估计也会留下许多严重的后遗症。

比如意识功能障碍，逆行性遗忘，头痛，内耳失衡等等。

换句话说，李德基本是永久退役了，往后还不知道能承担什么样的工作。虽然以他的贡献，哪怕成为废人新西府也一定会养着他，但以李德的骄傲，恐怕那样对他来说，会比死还难受。

顾南明道：“你不进房间里去看看他？”

林雀轻轻摇了摇头：“既然情况没有好转，就不去看了。看到自己的朋友这个样子，我心里不太好受。”

顾南明点了点头，站在林雀的对面，心中忽然有些想说的话，但他意识到此刻或许并不合时宜。

顾南明嘴唇张了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林雀却忽然笑出来，伸手捶了他一把：“别这么死气沉沉的。说起来虽然有些残酷，但身为执行者，要对这些事情赶紧习惯起来，而且李德已经是鬼门关上走过两遭的人了，都没有死，现在只是退役了，他的命已经比一般人好多了。虽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胜利就是胜利，这次的事件已经解决了，放轻松一点。”

顾南明吐出一口浊气，道：“还是你的心态好。”

林雀目光微不可查地黯淡了一下：“毕竟我身边死去的战友比较多。”

总觉得这个话题这么发展下去会变得沉重起来。顾南明轻咳一声，道：“那你之后打算去干嘛？我要去菜场买点儿东西，我们寝室的郑峰昨天刚刚从甘渊那边回来，寝室四个人好不容易到齐，我打算烧顿饭，和大家一起搓一顿。”

林雀笑道：“公孙玥好像还比较忙，还得过一两天。不过前些天她忙的时候都没空给我打电话，现在给我打电话的次数多起来了，我估计是在第十三区三所医院那边的确实情况开始好转了，想来再过一段时间她也可以放假了吧？”

顾南明笑道：“那等公孙玥回来之后，我也来你们这边秀一手厨艺？”

林雀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怎么弄得好像是我们寝室的室友一样？”

顾南明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搬进来啦......”

“少来！”林雀甩了他一个白眼：“那我去买点儿菜，先屯着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