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来到护国寺待客的厢房后，曹文彬就将跟着他一同前来的小厮打发了出去，沈安然见他如此，以为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与她说，也让云烟和云霞出去外面候着了。

曹文彬如此做其实只是想单独与沈安然说会儿话，他喜欢了沈安然这么久，却从来没有机会单独与她相处过，今后他更是没有资格与她单独相处了。

沈安然见他半天不说话，一直看着自己发呆，不由笑道：“不知曹郡王约我前来，所为何事？”

曹文彬约她来到这护国寺中，只是想在自己失去资格前，能单独和她待一会儿，听她如此问，便随意地找了一个借口说道：“我母亲的生辰将至，我准备编排一个舞蹈为她庆生，那日在后山曾见过你跳舞，你应该颇为精通此道，所以我想请你指点一二。”

沈安然见他找自己并没有什么要事，就轻松道：“我也不是很精通舞蹈一道，只是比较喜欢而已，观长公主的性子，喜欢的应该是柔婉的舞蹈吧？”

长公主虽然性子骄纵，但她十分恪守礼教，应该会喜欢女子柔美婉约的舞蹈。

曹文彬心中颇为复杂，他没有想到，被长公主处处瞧不上的沈安然，竟会如此了解长公主的性情与喜好，“是，母亲更喜欢软舞。”说着，他不由得想起了沈安然所跳的那支绿腰舞。

曹文彬身为长公主的儿子，参加过无数次的宫中宴饮，但凡宴饮，舞蹈都是必不可少的。他所观看过的舞蹈都是由名家表演，而她们的舞蹈却大多不及沈安然所跳的那支“绿腰”。

曹文彬找的这个借口还是很恰当的，反正沈安然是丝毫没有怀疑的。

她见曹文彬对舞蹈感兴趣，就滔滔不绝地讲述了起来。

“本朝的舞蹈可分为两大类，健舞的动作矫健有力，节奏明快；软舞的动作抒情优美，节奏舒缓。我那日跳的“绿腰”就是软舞的一种，还有惊鸿舞也是比较有名的软舞，而健舞比较出名的有胡旋舞、剑器舞等。……”

曹文彬专注地看着沈安然神采飞扬的俏脸，即便沈安然所讲的内容他大部分都知道，但还是渐渐听得入了迷。

直到沈安然停下讲述，端起茶杯润喉时，曹文彬才猛然惊醒，也端起茶杯掩饰他的失态。

沈安然没有发现他的不自然，放下茶杯后继续说道：“长公主生辰之时，应该会有宴饮吧，那我建议你可以选择多人的舞蹈，这样会更加热闹些，你觉得长袖舞如何？”

曹文彬听到沈安然提起长袖舞，突然很想再看她跳一次舞，遂说道：“上次见过沈小姐的舞蹈后，至今令我回味无穷，不知你可否为我演示一次长袖舞，回去后我也好以此为准绳，督促府中的舞姬习练。”

沈安然不好意思地道：“曹郡王你过奖了，我的舞蹈造诣只能算是略通，万不敢居为准绳。”

话落，沈安然伸手将鬓旁散落的发丝顺至耳后，许久未曾跳舞，她还真是有些技痒了，稍作思索后，她便答应道：“要是曹郡王不嫌弃的话，我倒是可以为你表演一次，不过今日没有舞衣，你只能将就着看了。”

曹文彬听她答应了跳舞，哪里还会嫌弃舞衣不舞衣的，赶紧说道：“那倒无妨，我让小厮去与寺中的沙弥买些丝缎，暂时充作水袖吧。”

沈安然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此时的护国寺后山，已经不复秋时的红叶盛景，只余满地的枯枝败叶覆盖在了皑皑白雪之下。

由于许久没有人上山，连上山的路也被积雪覆盖了，沈安然只好打消了上去后山的念头，跟护国寺的住持借用了寺中最大的客院。

由于今日并不是初一、十五的上香之日，最大的客院倒是闲置着。

曹文彬怕院中的积雪将沈安然滑倒，令小厮将原本就干干净净的院子又仔细打扫了一遍。

几人一齐来到院中，这次曹文彬早有准备，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七弦琴。

小厮在院中的一角摆上琴案，又在地上放了一个蒲团，才将七弦琴置于琴案之上。

曹文彬端坐于琴案后，伸手试了一下琴音，此时的他有些神思不属起来，他弹琴沈安然跳舞，是曹文彬期盼多时的，如今能够实现，令他生出了恍然若梦的感觉。

过了许久，曹文彬才将琴音调试好，手腕轻提演奏了起来。

沈安然这边早已准备就绪，她将斗篷脱下，露出了里面罩着轻纱的连身棉裙，腰间束着一根丝绦，又在双腕上各绑了一根白色的缎带充作水袖。

听到曹文彬弹奏的琴音响起后，沈安然挥动双臂，水袖就在空中飞扬起来。

长袖舞以舞动水袖为基本特色，凭借水袖交错飞舞的千姿百态来表达舞蹈所蕴含的感情，而此舞需要跳舞之人腰肢灵活，柔弱无骨，才能将水袖挥舞得飘逸灵动。

沈安然因自幼习武，身姿比旁的女子更加灵活，原地纵跃起跳，丝毫没有窒碍，只见她一个空翻，水袖环绕在她的身周旋转起来，等她双脚落地后，又高举双臂在头顶上画着圈，水袖就在她的头顶形成了一圈圈的涟漪。

这美轮美奂的一幕，看得曹文彬手下弹错了一个音阶也不自知，旁边三人更是看得目不转睛。

今日天气虽然寒冷，但却艳阳高照，阳光透过院中树木上的枯枝，斑斑驳驳地洒落在沈安然的身上，使得她的周身如同罩上了一层光晕，令她看起来越发地耀目与不真实。

就在这如梦似幻的恍惚中，曹文彬机械地弹奏完了一首曲子，沈安然也一个收势停止了舞动。

就在曹文彬还望着沈安然的身影怔怔出神时，如烟已经一声欢呼跑到了沈安然的近前，“小姐，你跳的舞蹈更好看了，我看得都忘记了呼吸。”

沈安然被她夸张的言辞逗笑了，伸手轻捏了一下她的俏鼻，取笑道：“那是你笨，连呼吸都能给忘记了。”

曹文彬却深有同感地道：“沈小姐舞姿曼妙，确实令人见之忘俗。”

沈安然抱拳道：“小女多谢曹郡王抬爱。”

性情稳重些的云霞见沈安然衣衫单薄，赶紧上前为她披上了斗篷。

沈安然一舞终了，就和曹文彬一同回到了屋中。

曹文彬注视着沈安然，强压下对她蓬勃欲出的感情，既然不可能在一起，他又何必让沈安然知道自己对她的情意，而徒增奈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