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婧嫣嫁入公主府之前，只见过曹文彬一面，哪里来的什么深情厚谊，对他的感情，都是在婚后一日日的相处中慢慢积累起来的。

可就在韩婧嫣刚刚感觉爱上曹文彬之时，却发现了他书房中沈安然的画像，这叫她情何以堪。

沈安然见韩婧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心下有些疑惑，但还是如实道：“陆公子他待我极好。”

听到这个答案韩婧嫣有些发愣，这个时代择婿的标准都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只因为男子待女子好，就可以不顾男子身份地位而委身下嫁的。

见韩婧嫣沉默不语，沈安然也没有多说，只静静地陪着她坐在马车中。

没过多久，马车倏地停下，车夫禀报道：“少夫人，烟雨楼到了。”

烟雨楼是京都另一家知名酒楼，楼中的菜色多是烟雨江南的名菜，因而得名烟雨楼。

沈安然当先跳下马车，然后才转身扶着韩婧嫣下了车。

烟雨楼不是一栋楼，而是占地颇广的一处宅院。宅子里小桥流水假山，仿照苏州园林建造的景色是酒楼的一大卖点。

韩婧嫣是在今日早上临时打发小厮过来定下的房间，因着她们来的时间不是饭口，才能定下一处景色不错的轩阁。

此时楼中客人不多，二人由一名伙计引路，带着丫鬟，沿着清幽的小径，去往定好的雨花阁。

雨花阁是位于人工湖东侧的一处轩阁，这里的轩窗与现代的落地窗有些相似，站在此处轩阁内，可以看到湖面上盛开的莲花，粉白相间，景色十分宜人。

进到轩阁，韩婧嫣随口点了几个这里的招牌菜，又让沈安然也点几个。

沈安然见她点的几个菜足够二人吃了，就没有再点，只吩咐伙计下去传菜。

二人分宾主落座后，沈安然执壶为韩婧嫣杯中注满茶水，“姐姐出来多时，定是渴了，先喝些茶水。”

韩婧嫣面色复杂地接过茶杯，一口口啜饮起来。

片刻后，她放下茶杯，挑起话题道：“沈妹妹每日里除了刺绣还会做些什么？”

“我的兴趣不多，但每日都会习武，有时还会画些图。”

沈安然来到京都后没有参加过几场大型的赏花会、诗会一类的活动，她也没有刻意宣扬，因此知道她是凌云成衣铺东家的人并不多。

此时沈安然只含糊地说了画图，并没有细说画的是什么图。

韩婧嫣也没有在意此事，转而问道：“妹妹不喜欢看书吗？我无聊时就会去夫君的书房看书，夫君空闲时也会陪着我看。”

她话语中刻意强调的“夫君”沈安然自然听了出来，却不知她为何如此，是在炫耀她的夫君吗？可韩婧嫣原本不是这样的人呀。

沈安然看向韩婧嫣，发现她虽然面上强作出一脸的欢喜，眸底却有着散不去的轻愁。

沈安然蹙眉回道：“我不喜欢那些之乎者也一类的书，游记和话本倒是能看得下去。”

韩婧嫣这次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炫耀，“我和夫君倒是志趣相投，我们都喜欢看一些先贤大儒们的著作。”

沈安然顺着她的话头道：“那姐姐和姐夫可就有共同语言了，你们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岂不快哉。”

韩婧嫣听她说得真诚，面上没有丝毫勉强之意，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看来沈安然对她的夫君没有丝毫情意。

二人正聊着，两名伙计就送来了她们点的菜，伙计将菜摆好，道了句“二位情慢用”后，就退出了轩阁。

韩婧嫣先为沈安然夹了一块儿清蒸鲈鱼，才自行吃了起来。

沈安然也没跟她客气，自顾吃得很是开心。

虽然觉得今日的韩婧嫣有些怪怪的，她也没有在意，谁还没点儿烦心事呢。韩婧嫣不想明说，沈安然也不会多问。

席间，韩婧嫣与沈安然又随意找了些话题聊了起来，二人之间虽没有了前几次见面时的亲昵，倒也不会冷场。

一顿饭吃完，沈安然婉拒了韩婧嫣相送的美意，自行起身离开了烟雨楼。

望着沈安然潇洒离去的背影，韩婧嫣突然有些羡慕起她来。

夫君可以选自己喜欢的，每日做什么也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单这两样就是无数闺阁女子梦寐以求的。

直到此时韩婧嫣终于明白了曹文彬对沈安然动心的原因。

自小被长公主管束极严的曹文彬，在遇到如此潇洒随性的女子后，自会不由自主地心生向往。

韩婧嫣在轩阁的窗边呆立许久，才吩咐外面候着的丫鬟结账回府。

回到府中，韩婧嫣径直去了曹文彬所在的书房，开门见山地问道：“夫君的书房中怎么会有沈小姐的画像？”

曹文彬闻言一愣，面色复杂地看向韩婧嫣，“你看到了？那些都是我成亲之前画的，本想将它们永久封存，却不想还是被你看到了。”

韩婧嫣将心一横，问出了见到那些画像之后一直留存在心中的疑问：“夫君既然喜欢沈小姐，为何没有娶她，却娶了我。”

曹文彬有些艰难地开口说道：“一则沈小姐在京都开了一间成衣铺，母亲不喜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再则沈小姐在洛州时曾被人退过亲，这点也是母亲不喜的。因此母亲才为我定下了你。”

韩婧嫣张了张口，狠了狠心，问道：“那夫君可还惦记着她？”

曹文彬来到韩婧嫣近前，拉起她的手，抚慰道：“放心，如今她只是我无法企及的一个念想，你却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不会让她影响我们夫妻之情的。”

闻言，韩婧嫣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决堤，她一下子扑入曹文彬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

曹文彬轻拥住她，拍着她的背，轻声哄道：“好了，不哭了，沈小姐如今已经定亲，我们不要再理会她，只安心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韩婧嫣在曹文彬怀中使劲点了点头。

虽然知道夫君的心中曾经有着另一名女子的存在令韩婧嫣很是伤心，但日子还得照样过，一切只能朝前看。

再往好的方面想，婚后曹文彬待韩婧嫣一直很好，即便每月韩婧嫣身子不方便的那几日，他也只是宿在书房，并没有收用侍妾通房。单此一点就比其他大家公子强了很多，何必对他太过苛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