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固这一声乃提聚全身功力而发，声音洪亮非常，整个已经接近尾声的战场上所有的人们，都能清晰无比地听到他朝张鲁的挑战声音。

站于张鲁右侧的张卫闻言后，转头望向张鲁，双眼中露出跃跃欲试的期待。他生性嗜武，自然不会放过如此能够与苏固交手的大好机会，不过他也不敢把握张鲁是否会答应自己替其迎战苏固，毕竟苏固是指名道姓的要求和张鲁“公平一战”，按照江湖规矩，张鲁也轻易不能指使任何人替代自己。

张鲁面色一正，抬足刚刚踏出一步之际，却发觉眼前身影一闪，原来是夜羽已经到了自己身前。

夜羽背朝张鲁昂然面对苏固，同时伸出右手阻拦张鲁前进。

苏固脸色大变，哈哈大笑一声后，涩声喝道，“原来张鲁你不过是胆小如鼠之辈，难道连和我公平一战的勇气都欠缺不成？”

张鲁双眼寒光乍现，伸出右手就欲将夜羽拉往自己身后，却发现夜羽并非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竟然运起全身功力与自己抗衡。他心中对于夜羽的举动诧异万分，刚想加大力度之时，夜羽却收回功力，任凭张鲁将之扯回其身后。

张鲁再度踏前一步之时，却又被夜羽拉住衣袖，不由地转头沉声询问道，“翔实此举究竟何意？”

夜羽轻声一叹答道，“我只是想问公琪一声，有此必要吗？”

张鲁眼露疑惑，不悦道，“苏固既然已经向挑明要我迎战，如果我不应战的话，他人必定会以为我是胆小怯战，日后势必会因此事而耻笑于我……”

夜羽丝毫不理会苏固传来的讥讽笑声，从容答道，“第一，这是战场之上，而非一般江湖争斗。第二，这是胜负已定的情况，而非战争刚刚开始的时候。”

张鲁心头一震，他终是智慧过人，夜羽的短短两句话，让他感觉到夜羽如此阻拦自己确实事出有因，“翔实的意思是？”

“若是一般江湖争斗，我自然不会阻拦你和苏固决一死战，因为那确实与你个人名声大有关系；但眼小你却是率领着数万教众计谋攻取汉中郡的领袖，稍微有所不慎，就会打乱我们原先的计划；第二，如果我们兵力和苏固相当而且是两军布下阵营对战之前，苏固若向你挑战，我也不会阻拦你与苏固决一死战，因为一旦你能够战胜苏固的话，当然能够让我们士气大振——我自是相信你有此实力！”夜羽悠然道，“只是战场不比江湖，眼下又大局已定，公琦自不必为此犯险，是也不是？”

张鲁目露寻思之意，询问道，“那么翔实之意呢？”

夜羽微笑道，“苏固既然决意寻死，我们自然可以决定可以让他死地痛快，当然他想如何死法，却不能让他自己决定，而是由我们说了算，公琪说呢？”

苏固的脸色随着夜羽张鲁两人的对答渐渐凝重，他本以为张鲁在自己的出言相激之下，一定会为了自己的名声而和自己对战，如此一来，哪怕自己终究难逃一死，也要拉着张鲁垫背；而即使无法让张鲁和自己陪葬，他也会尽一切的可能，让张鲁受到最大的伤势。

然而，在夜羽的三言两语的劝说之下，张鲁居然大出苏固的预料，似乎开始认同夜羽的说法，并不打算和自己对决了。

苏固眼见张鲁身后的五米道高手中有几人明显因为见到张鲁被夜羽所拦时脸上露出的步以为然神色，心中蓦然一动，低嘿一声后，冷笑道，“请问张鲁大祭酒，不知这位阻拦大祭酒的朋友是何来历，竟然对大祭酒有如此巨大的影响力？”

张卫怒喝一声，上前两步，与张鲁并肩而立，手中长枪朝苏固一指，道，“死到临头，还如此嘴硬，就让张卫爷爷来结束你这狗官的性命！”

苏固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一副对张卫浑然不在意的神色。

夜羽轻声一笑，伸出左手拉住暴怒的张卫，朝苏固道，“使君若以为我们大祭酒是胆小怯战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试问使君，如果我们大祭酒果真是使君所言的胆小之人，又怎么会聚众攻击官府呢？”

原本对张鲁在夜羽劝说之下并不迎战的行为心理有所抵触的张卫和数名五米道高手闻言心中一震，终于明白夜羽组织张鲁和苏固单挑的原因。

苏固冷笑道，“本太守不和藏头缩尾之辈对话！”

夜羽举起双手，轻轻地拍掌喝彩道，“使君从头到尾一直自称本太守的话，让我明白使君将我们一味看低，那是因为视我们都是叛逆之党的原因，所以说，我们的地位并不相同，如此一来也就是说，我们并无公平之地位，那么，使君又何必要求和大祭酒与你公平决战呢？真是可笑至极！”

“况且，《孙子兵法》上就有说，兵着，诡道也！原本行军作战就是一件双方互相计算的事情，从来没有所谓公平决战的时候，可笑使君连这些最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还妄想在落败之后以一己之力要求我们大祭酒和你决战，依小子看来，使君不过是想为自己的失败寻找借口而已！”

“你……“苏固脸色倏然变成惨白之状，手指夜羽道，“嘿！究竟是何人在寻找借口，不敢和本太守公平地决一死战？”

夜羽不由地摇头道，“又来了，使君既然要求我们大祭酒公平地决战，首先决战双放的你们两人身份地位就至少是必须相同的！那么如此一来，使君是否能够为我们大祭酒向朝廷弄个汉中郡太守的职位过来呢？”

张卫和身后的五米道教众闻言轰然大笑。

“竖子欺人太甚了！”苏固终于按捺不住心头怒火，本想展开身法扑向张鲁三人所在的位置，但放眼望去张鲁三人身后众多手持长箭的士兵，顿时无可奈何地双眼喷火地瞪视着夜羽的脸庞。

夜羽伸手轻轻一拍张鲁肩膀，道，“公琪莫忘了南郑城还等着我们去作它们的新主人哩！”

张鲁雄躯轻轻一颤，心头计算片刻，轻声答道，“我们走吧！”言罢头也不回地经过夜羽身旁。

苏固见张鲁身影没入五米道教众之中，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的计划落空，大喝一声后，不顾一切地飞身朝夜羽和张卫两人扑去。

张卫兴奋地怪叫一声，长枪轻轻一抖，刚准备迎向苏固之时，只听得耳边一声清脆的弓弦响，一支长箭已经从自己身旁闪电般地飞速射向苏固。即使不用回头观看，张卫也知道那是夜羽所为。

苏固猝然之下虽然勉强避开原本直奔心脏的利箭，但那支箭却依旧恨狠地扎入他的右手臂。剧烈的疼痛感让苏固脸色铁青一片，手中长剑也脱手掉落地下。

“竖子卑鄙！”苏固终于知道对面的敌人行为大异常人，心虚之下停住身影，呆立原地，进退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夜羽伸手拉着张卫回身进入人群之中后，然后听到夜羽的那声低喝声音，“放箭！”

苏固眼眸中陡然出现漫天飞射的箭枝，犹如蝗群般不断接近的箭群让他心中刚刚升起对死亡的恐惧心理，身躯上已经传来一波波连接不断的剧痛。

“每一支利箭扎入皮肤之时的‘哧哧’声，每个伤口喷洒而出的热血流动的‘嘶嘶’声，原来是那么地悦耳动听！”苏固失去所有知觉之前，心头浮起一个怪异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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涔水畔一战，汉中郡太守苏固率领的一万人马，因为苏固中计再先，连接被夜羽设下的计划所迷惑，贸然进攻的情况之下，几近全军覆没。就连苏固本人，也在此役中身亡。

留守南郑城的陈调，从逃回南郑城仅余的五百名不到的逃兵口中得到苏固身亡和官兵溃败的消息后，顿时大为紧张，在南郑城中替苏固举行了祭奠之后，组织起南郑城里所有豪强家中的身强力壮的家丁临时充入放手南郑城的守备部队。

苏固出击五米道之前，原本就给陈调留下五千人马守备南郑城，而现在在陈调的组织之下，南郑城内豪强们纠集起来的临时壮丁也有五千多人，两下相加，整个南郑城的兵力超过一万，依旧比张鲁手中能用的兵力强盛。

当涔水畔一战之后，张鲁收得汉中守军的降兵三千多人，加上原先刘焉所派的两千人马，以及“板夷蛮”的三千勇士，顿时增加到八千多人。如此大好形势，再加上涔水一战，苏固溃败地是如此的迅速，顿时让不少五米道教众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所以当夜羽提出五米道的兵力仍旧和南郑城守备兵力相差太大的时候，有几名跟随张鲁的五米道祭酒就提出了异议，他们认为如果再加上一同跟随张鲁从成都而来的所有五米道教众，还有在阆中县所收投靠民众中挑选出来的强壮男子，如此一来张鲁手中可用兵力已经有近三万人，此时已经可以强攻南郑城。

有不少人附和提出异议的祭酒，认为夜羽行事过于谨慎，眼下既然南郑城内守兵兵力薄弱，自然应该第一时间发起进攻，省地耽误了大好时机。

夜羽则依旧认为五米道成功攻取汉中郡之后，还必须防止益州牧刘焉的反扑，所以坚持原先在阆中县城已经提过的意见，极力劝说张鲁不要将从成都城带来的原本属于五米道的兵力以及沿途所收的士兵投入攻取南郑城的战斗中。

否则，一旦兵力损耗过大的话，势必抵挡不住刘焉可能的反扑，到头来一场辛苦，不过是为刘焉作嫁衣裳，那可真是冤枉到极点。

几名提出异议的五米道祭酒对于夜羽的说法感觉过于荒谬，认为首先刘焉会不会反扑，也只是夜羽一味的推测而已，而且他们还提出了一旦五米道成功攻取汉中郡之后，那么就会按照原先在成都之时的计划，以汉中郡为根据地，益州境内所有的五米道教众都将赶往南郑城，如此一来，攻取南郑城的兵力损耗自己可以弥补过来，自然也无须惧怕刘焉的反扑。

夜羽对于这样的说法冷笑一声，当场提出了最尖锐的问题，“既然大家如此以为，那么我倒想反问大家一个问题，那就是一旦成功攻取南郑城之后，益州境内的五米道教众确实会蜂拥而来，但是，正是因为如此，你们觉得到了那个时候，究竟依旧是以大祭酒为首，还是由张修做主呢？”

张修是五米道现任的师君，也正是五米道名义上的最高领袖，当年凭借不法手段夺取了原本属于张鲁的师君之位，因此五米道内的元老级老教众一直对张修并不心服，私下都对前任师君张衡之子张鲁拥戴有加，所以张修对张鲁一直心存忌惮。

而张鲁为了躲避嫌疑，借口云游天下寻找如何发展壮大五米道的良策，在雒阳遇到夜羽后，两人一道返回益州，并按照夜羽所提的计划准备攻取汉中郡以作根据地，形成割据之势的同时迅速壮大五米道实力。而眼下即将成功取得汉中郡之时，所有五米道教众都对前景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但夜羽此时直接干脆的就提出了日后究竟该以谁为首的问题，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沉重地打击了众人的积极性。

“如果我们费力攻取南郑城之后，张修尾随而来到了南郑城里，并以师君的身份命令我们必须听从他的指挥，那么？我们如此辛苦一场，却让张修坐享其成，到底值不值的呢？”夜羽环视了脸色紧绷的众人后，沉声询问道。“不瞒各位，夜某是个外人，此次入川，一是因为夜某师傅左师的原因，二是看重张大祭酒是我的朋友，所以才会跟大家一起为攻取汉中郡出力。但是如果夜某辛苦一场后，张大祭酒却依旧位在张修之下的话，夜某肯定不会前来蜀中受此活罪！嘿！”

面对夜羽直接提出地将五米道一分位二的问题，众人全部觉得心事重重，即使连原先对夜羽的意见提出异议的几名五米道祭酒也全都陷入沉默之中。

张鲁见气氛异常，出言安慰大家先以如何攻取南郑城为首要目的，不要将事情想地太远。

夜羽却并没有顺从张鲁之意，反而伸手制止的张鲁之话，继续道，“夜羽曾经和张大祭酒谈过，只有他原因登上正一道师君之位，我才肯全心全意地协助他攻取汉中郡。所以现在夜某借此机会询问大家，不知道你们是愿意继续让张修留在师君的位置上，还是觉得张修必须退位，好让张大祭酒得到原本就属于他的师君之位？”

张鲁轻叹一声，摇头道，“翔实毕竟不知道我正一道的实情，须知我道教内继任师君必须取得上任师君转交的‘天师令’，才会被大家认同，成为新一任的师君！”

“天师令？”夜羽眉头大皱，反问道，“为何我从没听公琪提起此物？它真的那么重要吗？”

张鲁苦笑道，“这是我正一道最重要的秘密，所以外人很少知晓。‘天师令’是当年先祖父遗留之物，后传授给我父亲，并规定了我道教下任师君必须取得上任师君手中的‘天师令’才能成为名正言顺的正一道师君……而现在，‘天师令’则在张修之手。”

“那么上任师君也就是你父亲既然有心准备让你接任他的位置，张修又是如何从他手中得到天师令的呢？”夜羽疑惑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