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竟有如此绝色！”黄权手牵坐骑，因被安玉蝉容光所摄，脸露怪异神色，缓缓地朝着夜羽安玉蝉两人所在位置行来。

夜羽转头见到黄权之后，心中一动，讶声道，“公衡欲往何处？”

黄权不由自主地多瞧了安玉蝉数眼后，突起波澜的心潮才逐渐平复下来，答道，“我奉命要往建宁一趟。”

夜羽眉毛一扬，道，“公衡怎是孤身一人呢？照理说该有几名随从才对？益州大人好不吝啬？”

安玉蝉轻启檀口，娇声道，“夜兄既有事在身，玉蝉先行告退！”她从夜羽话中得知黄权必是官府中人，暗思自己不易搀和，遂出言告退。

“安姑娘走好！”夜羽淡淡答道，眼望安玉蝉婀娜俏影进入成都城，心头却在思索安玉蝉究竟是为何事情来到成都城？

黄权严峻的脸庞露出一丝笑意，拉着夜羽至路旁，出声询问道，“翔实不是在阆中县城吗？怎么会突然来到成都城？那位姑娘又是何人？”

夜羽苦笑一声，道，“事情和我原先所预想的出了些差池！所以我才要回来成都向益州大人求助！”

黄权面露惊讶神色，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之色 低声道，“是吗？”

夜羽心中一动，他本是随口而言，黄权却并没有再出言询问，虽说这和黄权稳重的性情大有关系，但刚才自己细心观察之下，黄权眼神有异，仿佛是对自己和刘焉的合作之事颇为清楚，如此看来，黄权年纪虽轻，却是刘焉看重之人。当下轻声叹道，“我自知无颜再见益州大人，却不得不厚着脸皮重回成都向益州大人求助！嘿！若不是师门严令，我宁愿对此事撒手不管哩！”

黄权淡淡一笑，道，“我行往建宁之事并非十分重要，就让我来随同翔实一起回去见益州大人罢！”

夜羽心中轻笑不已，脸上却装出一副大为受用的脸色，道，“怎么敢麻烦公衡了？如此就多谢了！”

黄权愕然，夜羽前半句话仿佛是不好意思委托自己替他向刘焉求情，后半句话却语锋一转，直接就视自己必定会帮助他一般，前后态度转变如此之迅速，实在让人大为叹服！

夜羽跟随黄权来到刘焉府中后，先由黄权进入府中向刘焉通报之后，然后才由下人引入大厅面见刘焉。他自知黄权必定会将两人刚才在城门口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向刘焉汇报一番，当下不得刘焉先开口，就对着自己正虎视眈眈的刘焉苦笑道，“小人特意前来向大人请罪！”

刘焉轻声笑道，“翔实此话何意？我可是听说你和张鲁两人搅地汉中郡一塌糊涂，离成事之期已经不远了！”

此刻黄权依旧立在刘焉身旁，但刘焉却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直接说出这些事情而来，恰好验证了夜羽原先对于黄权是刘焉心腹的猜测。

夜羽低头答道，“大人可知道汉中郡北部的‘中沔蛮’突然出兵攻占城固县之事？”

刘焉道，“有所耳闻！”他见夜羽突然低头躲避自己逼视的目光，以为夜羽心中有愧，谁知道夜羽却是说出“中沔蛮”之事！

夜羽终于抬头注视刘焉道，“我和公祺对于这件事情，事先也是毫不知情，所以措手不及之下，来不及有所准备；而汉中太守苏固则因为此事，害怕被我们和‘中沔蛮’相互夹攻，就此龟缩在南郑城中不出；哎！依我们所知，南郑城中至少有两万人马，所以依我们手中的数千人马，只能对着南郑城束手无策！”

刘焉疑惑道，“南郑城内只有一万三千人马，此事我最清楚不过，你为何会说南郑城内有两万人马？”

“大人所指的只是正规部队！”夜羽道，“而我是将南郑城内所有豪强能够组织的人手全部计算在内！”

“如此一来，的确有两万多人马！”刘焉喃喃道。

黄权双眼精光一闪，道，“听说翔实和张鲁未曾起兵之前，曾经奔赴‘板夷蛮’聚居之地，向‘板夷蛮’各部落首领游说，可有此事？”

夜羽面露无奈道，“确有此事！”

刘焉脸色蓦然一变，怒声道，“既是如此，你又为何说自己对于‘中沔蛮’攻取城固之事毫不知情？此事如果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休怪老夫就此翻脸！”

夜羽不答反问道，“大人应该知道当年马相赵祗之事？”

刘焉沉声道，“与此事又有何关系？”

马相赵祗当年在益州号称“黄巾”，聚众击杀益州刺史郤俭后，被贾龙聚合益州众豪强之力所攻破，而后贾龙迎接刘焉入川。此事的发生，对于刘焉有着相当重要的意义，因为益州刺史郤俭的突然被杀，益州众豪强突然失去首领人物，故此刘焉入川后，比原先所预先的顺利许多就站稳脚跟。

这等重要之事，刘焉自己清晰无比地记在心头。夜羽此刻突然提出此事，刘焉心思电转之间，却摸不清夜羽到底为何提出此事；不仅是刘焉，就连他身旁的黄权也同样一头雾水。

“当年马相赵祗聚众暴乱，巴郡‘板夷蛮’曾经就与之遥相呼应！”夜羽轻声一叹，道，“所以说，‘板夷蛮’既然有此先例，此次突然趁张鲁率领五米道教众攻击阆中县城后，突然出兵攻取城固县城，也并不是让人感觉惊奇之事了！”

刘焉沉思片刻，缓缓道，“你的意思，就是此事和你们毫无关系？”

夜羽点头道，“确实如此！如有半句虚言，夜羽愿意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本来依照夜羽和张鲁的打算，是让“中沔蛮”部落先聚集兵力在汉中郡北部，于苏固出兵南郑城攻击阆中县城后，才出兵突然攻取城固县。如此一来，才能让苏固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谁知道“中沔蛮”在事先并无通知他们两人的情况之下，就直接攻取城固县城——这样一来，就让夜羽和张鲁原先的计划落空，夜羽也因此不得不搅尽脑汁，重定计策。

黄权道，“据我们所知，五米道前任师君张衡当年在‘板夷蛮’之间传道多年，曾经以医术救治过许多‘板夷蛮’民众，所以在‘板夷蛮’心目中有极大的影响力。谁知‘中沔蛮’攻取城固县之事是否你和张鲁事先安排！”

夜羽面露异色，涩声道，“公衡说出此言，便是不相信我刚才之话？”

黄权沉声道，“此事重大，不能单凭你一句话就下定论！”

“嘿！”夜羽闷哼一声，口气中露出一丝恼怒，道，“也难怪公衡会有所怀疑！我曾经希望公祺通过其父在‘板夷蛮’的威望，要求其派人公告‘中沔蛮’，让他们退出城固县城，但却被公祺所拒绝！说出来不怕大人和公衡笑话，我曾经因此事和公祺大吵一架！”

刘焉和黄权听夜羽如此说法，相互间不由地交换一个原来如此的眼色。

“我确实是错怪翔实！”刘焉点头道，“你可知道昨日苏固的使者已经来到成都？”

夜羽脸上故意露出愕然神色，答道，“竟有此事？我们一共捉住苏固搬求救兵的五名使者！难道还有漏网之鱼不成？”

刘焉道，“的确如此，据他自己所言，就是第六名所派的使者了！”

夜羽再度苦笑一声，道，“可能是那日我和公祺争吵之后，对防备的事情有所松懈，才让那人有机可乘，否则他此刻一定也是蹲坐在阆中县城的大牢之内！”

刘焉脸上露出凝重表情，盯视夜羽双眼，沉声道，“眼下我正因此事感到非常棘手！你们为何如此不小心行事，让人轻易来到成都城？”

“大人！”夜羽急忙道歉道，“但不知道大人可曾想出补救的方法吗？”

“补救的方法？”刘焉闷哼，万分不满地呵斥道，“贾龙因此事屡屡要我派人率兵攻击阆中县城，你说我是否该答应他的要求？”

夜羽失声道，“大人万万不可答应贾龙的要求！”

刘焉没好气地答道，“你以为我愿意吗？都是你们抖出的篓子！”接着语气变地奇寒无比，森然道，“你该记得那日在我面前的保证？此事稍微一旦没有成功，你该知道自己的结果！”

夜羽忙不迭地点头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是吗？”刘焉脸色丝毫未变，依旧冷冰冰地道，“我听公衡说，你又想跟我借兵吗？上次你不是拍胸膛说只要两千兵就足够用了么？”

夜羽尴尬一笑，窘声道，“所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都怪我将事情想像地太过简单，所以才落到如今这样的困境！此番大人如果不拉我一把，我可就是永远都翻不了身！”

黄权听到夜羽说出“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个词之时，眼中不由地露出一丝笑意。

刘焉亦是忍不住微微一笑，道，“你要我如何帮你？”

夜羽蓦然面露异色，道，“依大人和公衡之意，一旦苏固听说五米道被成都所派的救兵打地落花流水，溃不成军的消息，他将会采取什么举动？”

刘焉心中一动，转头望向身旁黄权并不搭腔。

黄权心知刘焉之意，轻声笑道，“苏固此人虽然胆小如鼠，但又极其贪图功劳，一旦听到这样的消息，必定会迫不及待地从南郑城出兵攻击败军！”

“那么！”夜羽仿佛浑身突然放松下来一样，朝刘焉拱手道，“夜羽特地来向大人搬求救兵便是此用意！”

刘焉眼中精光爆闪，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否就是让我派人装出攻击阆中县城的模样，好引诱苏固上当。以苏固贪功的性格，一旦听说你们在阆中县城的军队被我军击溃之后，就迫不及待地从南郑出兵抢功，谁知道确中了你的计划？此计确实有可行之处！”

“正是如此！”夜羽心中暗笑，此事对刘焉来说，不但是确实可行，而且简直是迫不及待地就要如此行动了！

自苏固派出求助的第六名使者被夜羽放行之后，畅通无阻地到了成都城向刘焉传达苏固的求助意图，成都城内顿时哗然一片。以贾龙为首的一伙人仅仅在半天之内，就已经不下十次来向刘焉施展压力，或软言相劝，或出言威胁，刘焉既希望能够通过五米道之手削弱益州本土官僚实力，虽然硬撑着不为所动，但最后也几乎就要迫于压力答应下来。

如果夜羽再迟一天来到成都城的话，那么刘焉在几经权衡之后，必定会授权手下挥军攻击阆中县城。虽然他不会派遣贾龙团伙的将领领军，因为那样无疑是让贾龙集团实力更加爆涨——但无论是谁指挥军队，对于在阆中县城的张鲁来说，都是恶梦一般的现实。

夜羽这句话，正好让刘焉心头一宽。

刘焉本来就要迫于贾龙等人的沉重压力，直接挥军攻击阆中县城；而夜羽此次前来，却又正好是请求他派兵配合在阆中县城的张鲁等人行事，好引诱苏固中计。

只要刘焉能够从成都城派遣军队攻击阆中县城的话，那么他就既可以应付贾龙等人的责难，又可以趁机协助张鲁成事。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情，他确实十分乐意接受。

“说实在话！”夜羽突然长叹一声道，“如果公祺能够接受我的意见，派人劝说城固县的‘中沔蛮’退军的话，事情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黄权讶声问道，“翔实为何如此确定城固县城的‘中沔蛮’能够听从张鲁的劝说，从而退出已经占领的县城呢？”

夜羽嫩脸一红，暗忖事情既定，自己偏偏要画蛇添足，反而引起黄权的怀疑，当下低头道，“我若不是因此事而松懈了对苏固派来成都求助使者的监视，那么益州大人怎么会有今日的困境？”

黄权心中一动，想起夜羽先前语气中隐隐对张鲁有所不满，眼下又再次提及此事，不由地暗忖难道夜羽和张鲁之间难道果真出现裂痕不成？接着又想起夜羽所说迫于师命之事。正因为他有如此想法，恰以为夜羽之所以低头回避自己和刘焉目光，是为了不让自己两人看出他脸上流露出的对张鲁不满之意。

刘焉则因为既解决被贾龙等人的威胁，又觉得张鲁之事虽然并不怎么顺利但也终于出现转折，心头大为开怀之下，丝毫没有注意到夜羽的小动作。在他来说，只是觉得夜羽确实如他自己所言那般，什么“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之类的，毕竟是因为过于年轻的原因，思索问题难免有所欠缺周全。

“既然如此！你且先在我府中住下！”刘焉沉吟片刻后，对夜羽道，“我还需要把派兵攻击阆中县城之事和贾龙等人传达清楚！自然，我会派我最信地过之人领兵和你们相互配合，好收拾苏固！”

夜羽心中一动，抬头目光落在黄权脸上，笑道，“若是公权兄领兵攻击阆中县城的话，那更是最理想不过的事情了！”

刘焉闻言含笑不语，他确实有特意栽培黄权的意图，当夜羽说出要他加以派人攻击阆中县城以配合张鲁行事，心中就有了要把此事交于黄权办理之意。

“属下愿意领此重任！”黄权也是心思敏捷之人，见刘焉如此模样，哪里还猜不出来他的意思，当下沉声道。

刘焉连声大叫三声“好”字，抚须笑道，“此事有公衡替我分担，我自是高枕无忧！嘿！明日出兵之时，我倒要看看贾龙会是如何一副脸色？”

“定是精彩无比！”夜羽陪声笑道，“小人怕因住在大人府中而引起贾龙的怀疑，反而不美，所以想先行赶回阆中县城，等候大人的消息！”

“如此随你！”刘焉本想让夜羽此日随同黄权一同赶往阆中县城，转念又觉得确如夜羽所言，贾龙难免有所怀疑，当下点头答应道。

“多谢大人！小人告退！”

黄权眼望夜羽匆匆而别的背影，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安玉蝉的美丽身影。

夜羽如此行色匆匆，莫非是为了那位城门口分手的绝世佳人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