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斌并不知道此次任务的危险性，他只是最近抱上了杨平凡的大腿，杨平凡天天有意无意给他灌输大明海外遍地金山的信息，加上他确实在旅途中捞了不小一笔，所以一看见上头要求出击剿匪，以为又有油水可捞，第一个就报名了。

两人带着两条船，一条是陈祖义的斥候船，一条是戚斌的战船，组成双舰编队离开船队，准备向西北方向出击。

郑和船队下一站的目的地是锡兰，距离这里还有不远不近的一段路程，苏羽早就在船队上呆腻了，也随同出击，杨平凡作为侍卫，当仁不让地跟着去。

临出发的时候，被陈祖义救回来的土著姑娘醒了。

她对周围表现得非常惊恐，不吃不喝，大吵大闹，说的是当地土语，虽然船队上配备了不少西洋通译，却没人听得懂这生僻的语言，眼看因为沟通陷入僵局，一个大家都没想到的人站出来了。

她就是杨平凡的侍女李华梅。

自从上次杨平凡婉拒了李华梅的心意后，小姑娘就变得沉默不语，埋头干活，甚至连直视杨平凡都没有，杨平凡心中有愧，把下面孝敬的各种珍宝都丢给她，却只换来她的默然垂泪。

虽然李华梅不主动说话，却像影子一样跟在杨平凡身后，搞得杨平凡更加尴尬不已，却也无计可施。此时听见土著姑娘叽里咕噜的话，李华梅壮着胆子从杨平凡身后站出来，也用同样的音调说了一段土语。

其他人看得啧啧称奇，半响之后表情凝重，跟其他人说道，“事情很复杂”

“此话怎讲？”

奴婢也是粗通梵语，大概能猜出她的意思，她说袭击他们镇子的是一伙白皮肤高鼻子黄头发的人。”

“这很奇怪么？”

杨平凡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被苏羽踢了一脚。

“现在是永乐年间，地理大发现还要一百多年后才开始，你觉得在印度次大陆海岸出现一伙驾驶着海船的白人合理么？”

“呃……阿三我记得高种姓都是雅利安人吧，也算白人啊，兴许是人家闲得无聊划船出来了。”

苏羽用看小白的眼神瞄了杨平凡一眼，“高种姓的贵族这个时候都在当土皇帝鱼肉百姓呢，你觉得谁会闲得蛋疼划船出来打劫一个海边小镇，还是那种没啥油水的小镇？”

嘶，听苏羽这么一分析，杨平凡顿时觉得其中的古怪之处了，“苏大博士，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问题了，那你说说，这其中有何问题？”

“具体情况我现在不好说，要看到真人才能做打算，希望不是那种最坏的结果。”

苏羽说完，看向李华梅，“我很好奇，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懂梵语？”

“这不是梵语，我遇到过几个天竺人，他们的梵语可不是这样的”陈祖义眼里满是警惕。

李华梅垂下睫毛，不卑不亢说道，“确实不是正宗梵语，是带地方口音的梵语，还混合了不少暹罗语。奴婢祖上为元人市舶司官员，故而通晓此门语言，家父曾任职礼部鸿胪寺，主管的便是西洋事务，也精通此门语言，奴婢自小耳濡目染，故而粗通一些。”

李华梅越说声音越低，想必是被陈祖义凶神恶煞吓到了，越发显得楚楚可怜，苏羽心生怜惜，上前将她拉到怀里，揉着秀发低声安慰，两个人咬耳朵说了一阵，苏羽补充道：“哦对了，那个女孩叫希玛妮，她还告诉我们一个消息——

她说那伙人一开始是借口没有食物饮水上岸，她的族人热情地招待他们，还拿出金银和他们做交易，只是没想到几天后他们骤然发难，将整个镇子劫掠一空，鸡犬不留。

陈祖义遭到的几百号人袭击，我也问了她，她说可能是镇子里有人逃了出去，搬来的救兵。”

“扑伊老母！”

陈祖义用家乡话爆了粗口，自己被扣了屎盆子，气得暴跳如雷。

杨平凡沉吟道：“如果希玛妮说的是真的，那咱们可以把她带上，到时候也好澄清误会。”

苏羽点头称是。

杨平凡看向李华梅，“我们要去剿灭海盗，比较危险，你留在船队吧。”

没想到柔柔弱弱的李华梅这次却鼓起勇气，目光坚定地直视杨平凡：“不，奴婢要跟仙人一起去。”

“这不是出去玩”

“只有奴婢一人懂得希玛妮的土语！”

——

在前往出事地点的路上，陈祖义过来说道，按照一般的海盗作风，干完一票就会远遁，但根据在下之前在岸上检查发现，这伙人好像什么都缺，什么都抢，连锅碗盆瓢都不放过，所以在下觉得他们属于贪得无厌那种，极有可能会在海岸线附近继续游荡，伺机继续劫掠，所以我建议我们沿着海岸线搜索，说不定能有大发现。

前海盗专业人士的发言，船上诸人没有异议，决定按照陈祖义的方法行动，不过还有一件事要办，先把希玛妮送回去，澄清误会。

一行人带着希玛妮上岸，看到自己的家园被毁成一片废墟，希玛妮忍不住跪在地上抱头痛哭，李华梅过去抱着她低声安慰。

苏羽在一边看了周围场景，扯了扯杨平凡的衣袖，“你知道么？这情形让我想起抗战时期日本人的三光政策”杨平凡点头表示赞同。

希玛妮也是个坚强的女孩子，很快便调整好情绪，带着众人深入内陆，刚走几步，路边的树林便飞出几只羽箭，被杨平凡卷起的大风吹到一边了，希玛妮大声用土语喊了几句，路边便跳出几个浑身盖着树枝草皮的当地武士，脸上涂满各色油彩，警惕地看着他们。

希玛妮说了几句，武士们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诸人，低声咕哝了几句，李华梅道:“他让我们跟他们过去呢。”

杨平凡点点头，当先跟了上去，一行人走了大半天，领头的一个武士对希玛妮说了几句，希玛妮转而对李华梅说起来，大意就是不信任大家，让大家在这里等，他派人去请长老过来。

诸人理解对方防范的心理，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