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身上还穿着锁子甲，散发着硝烟和泥土的气息，跪在地上，等了一会儿，发现没人理他，他壮着胆子抬起头，目光看向司仪太监，充满求助。

“咳咳，殿下，大喜啊。”

司仪太监一开口，大家才反应过来，司马遹还没说话，王敦已经蹦起来，大声嚷嚷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太师的新军才一万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十万人，谎报军情，那是要杀头的。”

司马遹也看向信使，眼里满是询问。

使者不卑不亢，“千真万确，太师现下已进驻长安，正分派人马接管附近州县，两王降者人马逾十万，太师大人不敢私自处理，特派下官来，一则报信，二则还请殿下示意，如何处置。诸位大人若是不信，尽可派人前往长安打听。”

“好，很好，非常好。”

司马遹兴奋地站起来，来回走动，“太师真乃上天赐予孤的肱骨大臣，大晋中兴之希望，你给孤说说，太师是怎么大破十万敌军的？”

“咳咳，殿下，先说说刚才太师全军覆没的消息吧。”

张小铭适当地点醒了司马遹，此刻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万万不能放过，司马遹才想起来自家表兄弟刚才的话，抬头看去，此时世家派大臣都像淋雨的鹌鹑一样缩在角落里低头研究自己的鞋子，一声不吭，而司马睿和王羲之两个人早已不见人影，想必是溜了。

“据臣所知，当时太师大人安排琅琊王和右将军移军后军，太师亲率大军作战，应该是交战中失去联系，消息传输出了纰漏，以致后军以为前线战败，下人们为了两位主将安危，先行撤退了。”

一直沉默的谢安站了出来，谢家多有子弟从军，所以能得到更多的消息，很可能早就知道真实战果，却隐忍不发，张小铭和李岚两个政治菜鸟纷纷感慨对方老奸巨猾，这么简单就把刚才的事带过了。

谢安话一出，其他世家派官员找到借口，纷纷附和，并且把话题引导到如何处置降军，以及如何赏赐功臣上面，司马睿和王羲之谎报军情临阵脱逃的事就这么盖过去了。

就在洛阳里商量着如何处理长安降军的时候，又一个惊掉大家下巴的消息传来，太师大人将大部分降军军官处决了，渭水都为之染红。

成都王长沙王的降军还算老实，杨平凡让他们驻扎在长安城外，自己带着新军进驻城内，维持秩序，恢复民生，却不知道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虽然目不识丁的士卒们被忽悠过去了，但是军官们可不傻，见洛阳新军只有一万人，精神气透着稚嫩，虽然扛着能够喷火的玩意儿，看起来很吓人，但是大笔银子和美酒撒出去，很快知道了火枪的秘密。

知道了秘密，还搞到了几杠火枪，知道了它的威力，大部分降军军官们都是一个念头，不服气！

跟着野心像春天的野草一样野蛮生长，凭什么老子十万人向你一万人投降，不如反了，然后挥师东进，拿下洛阳……

被变为奴隶的羯人服侍这些军官们，降军军官以为这些金发碧眼的胡人不懂汉话，却不知道羯人们都停在耳朵里，等到被牛一只羊解救，它

们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牛一只羊，牛一只羊又告诉了太师大人……

等到杨平凡知道的时候，降军军官已经联络完毕，准备攻打长安城，防御是来不及了，再说一万新军也没法守住长安，杨平凡决定用自己的方式。

太师大人派人告诉降军军官们，他准备在渭水河边宴请他们，军官们闻言大喜，他们唯一忌惮的就是太师神出鬼没的手段，没想到自己居然送上门了，不疑有他，纷纷答应下来。

到了约定日期，杨平凡带着从新军中选的敢死队，其中大部分是被他解救的羯人奴隶，羯人们恩怨分明，对解救他的杨平凡感恩戴德，同时对这些虐待他们的军官们满怀仇恨，驾着十车美酒和牛羊肉到了渭水河边。

几十年后，祖逖年老力衰，躺在床上，依旧对当日情景念念不忘，对着儿孙们说道，“嘿嘿，太师大人施展天罚，渭水倒流，电闪雷鸣，五雷轰顶，烈火燎原，十万人，再也没一个敢起反心，嘿嘿，嘿嘿。”

消息传出，洛阳方面竟然沉默了，杨平凡等不到下一步消息，只能自己在长安当军区长官兼一把手，将十万降军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就地驻扎关中，一部分由自己带领，连同新军驻扎城内，军官一部分从原有降军士卒里提拔，一部分从新军里抽调。

牛一只羊在一系列行动中表现出色，杨平凡直接将他提拔成校尉，一只羊的名字太土，杨平凡将后面两个字去掉，留下单字壹，从此牛一只羊改名牛壹，任新军火枪校尉。

一个月后，洛阳方面还给出处理方法，要杨平凡带着五万降军并新军返回洛阳，而一帮从洛阳来的军政官员则接管长安并附近州郡。

这些官员们和他交接事务，个个畏畏缩缩，没人敢直视杨平凡，杨平凡也不以为意，甚至没留心去记住他们的名字，光听他们的姓就知道是哪家的，一个个月时间就是瓜分战利品的时间，到头来还是为人做嫁衣。

他却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腥手段把所有人都吓住了。

司马遹亲自到洛阳城外迎接杨平凡，世家大族也倾巢而出，仪式非常隆重，祭祀天地，司马遹亲自将杨平凡引上他的王车，乐师奏起韶乐，没人提一句杨平凡清洗降军军官的事，然后宣布赏赐。封大晋征夷大将军，进爵征西伯，赏黄金千两，奴仆64人，赐征西伯府。

一天的繁文缛节后，杨平凡终于回到自己的宅子，太师府的牌匾上已经加多了一块征西伯的牌子，小六一下子跳到他身上。

“好像又重了呢。”杨平凡捏着小六伸手的肉肉感叹道。

李岚在一边笑吟吟地看着他，“恭喜大将军旗开得胜呢。”

杨平凡意兴阑珊，“没意思，这就跟开了全图挂作弊器一样。”

“话虽如此，但这帮世家们又在使绊子了。”

“哦？此话怎讲？”

李岚走到杨平凡身边，将他身上的甲胄脱下来，“我们的力量还是太小了，拿了这么大的功劳，桃子都被别人摘了。

按理说你拿下长安这座城市，收服十万降军，斩杀两王，怎么也得封侯了，可是那帮子世家官员一通

掉书袋，说什么天下大部未平，需要太师的地方多了去，现在就封侯，以后就不知道怎么封了，只给了你一个伯爵。”

杨平凡摇摇头，“封个什么爵位我也无所谓，关键是这个征夷大将军是什么鬼？”

李岚嘿嘿一笑，“这个你要问小铭了，是他帮你想的名号。”

张小铭得意洋洋，“也没什么，就司马睿和王羲之的表现，大将军职位也没人敢跟你争，关键是名头，日本有个征夷大将军，我寻思着你以后的对手也是夷人，所以嘛……”

——

司马遹摧枯拉朽般歼灭成都王王势力，南方州郡上表臣服，天下十分，司马遹掌握六分的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北方刘渊进一步加强自己的实力，将东海王彻底架空，以晋惠帝的名义给了他一个太傅的头衔，便关进府里软禁起来。

然后在旧赵地强征羯兵十万，几乎将羯人14岁以上男子一扫而空，甚至健壮妇女也不放过，编入军中，由族子刘曜统领，自己和儿子刘聪亲率匈奴五部，兵分三路南下，逼近洛阳，准备将司马遹势力直接扼杀，不给他徐徐发展的机会了。

长安之战后，张小铭手下的工坊进一步扩大，关中平原处处竖起烟囱，浓烟滚滚，大型机床加工出来的制式刀剑，盔甲，弓弩流水般下线，进入军中。

之所以还是大量生产冷兵器，是因为短时间内全军装备火器不现实，火药材料是一套完整的化工体系，不是那么容易建立起来的，因此司马遹势力下的大军，大部分仍然装备刀剑和弓弩，只有经过精挑细选，从流民中挑选的贫寒士兵才能进入火器营。

张小铭站在一片工地前，举目远眺，只见数百工匠,数千苦力正在有条不紊地忙碌，远远望去，彷佛一群勤劳的工蚁一般。

眼前是一个庞大的设备，大体框架已经形成，用鞣制过的竹皮搭建的巨大主体框架，反复用桐油刷过的丝绸覆盖在表面，五彩斑斓。

更远处，十来个工匠正在调试一个喷火的炉子，从空中俯瞰，这个工地组装的东西已经形成了硕大无比的空中飞艇雏形。

张小铭站在高台上，看着眼前的飞艇空地，心中胡思乱想，“我这个该叫什么朋克好呢？蒸汽朋克？丝绸朋克？竹子朋克？”

“大人，该吃饭了。”

身后传来娇滴滴的声音，是慕容雪娥给自己送饭来了。

只见她在地上铺开一张油布，打开食盒，各种精致菜肴琳琅满目，张小铭已经适应了这个时代的口味，狼吞虎咽起来，雪娥在他旁边坐下，拿出一方手帕，在他脸上擦拭着，那是刚才张大人亲自动手解决一点故障而粘了灰尘。

慕容雪娥看着远处的飞艇雏形，忍不住问道，“大人，这个飞……飞艇真的能飞起来吗？”

“当然可以，我可是把图纸抄……经过严密计算的，重力严格控制，炼炉也经过改造，足以提供升力所需要的浮力，密封性也得到验证，很快我们就能拥有一支空军，虽然防护力为零，但这个时代没有防空意识，没有防空武器，我们就是无敌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