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岚叹了口气，“我不想掺手你们之间的纷争，但是想在我这里看病，就要听我的，汉人有句话，医者父母心，来看病的都是我的孩子，我不允许我的孩子互相打架。”

李岚的话很严厉，妇女们听不懂，通译先用羯语说了，又用匈奴话和鲜卑话说一遍。

羯女们闻言还在窃窃私语，那边被殴打的匈奴和鲜卑妇女却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扑到李岚跟前跪倒，抱着李岚的大腿喊妈妈，羯女们也反应过来，纷纷跪倒大喊，虽然语言不同，但全世界的妈妈发音都是一样的。

李岚很满意这种效果，低声温言安慰几句，三族妇女再没有刚才那种剑拔弩张了。

一切的一切，颠覆了司马遹的世界观，强烈的好奇心促使他想要了解这一切，于是他留了下来。

细菌感染，消毒，镇痛，注射，成品药，各种前所未有的名词和含义让他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相比于粗鲁无比，大字不识一个的胡族妇女，司马遹精通文墨，脑子又灵活，很快便成为李岚的得力助手，不再抵触那些吓人的病症，胡族妇女们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感激，让司马遹感到一种强烈的满足感。

消息很快传到司马伦那里，司马伦气得暴跳如雷，第一反应是废太子为了抢班夺权不择手段，居然自降身份和最低贱的营妓混到一起，要求孙秀立刻动手。

这天司马遹把一罐阿司匹林递给李岚，李岚奇怪地问道：“咦，你这手怎么了？”

司马遹知道李岚指的是自己手指上的伤口，有些慌乱，“哦，没事，前几天被刀割了一下。”

“我看看。”李岚解开包扎伤口的丝巾

“嘶，都发肿流脓了，这是感染了，你先别做了，我给你处理一下。”

李岚先帮他清洗伤口，然后抹上消毒药，“你先回去吧，这个伤口不能碰水。”

司马遹还在坚持，“那个……我还想在这里帮忙，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不算什么。”

李岚把额头前的头发撩到一边，“等你的伤口好了再来吧，感染可不是什么小事，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吗？”

司马遹想了想，“记得，细菌感染，容易引发并发症。”

李岚点点头，冲外面喊了一声，“嗯，阿兰，送太子回去。”

阿兰闻声过来，挽住司马遹的手腕。

回到大帐，司马遹还在痴痴想着李岚刚才撩头发的一抹风情，阿兰痴痴地看着他，眼神复杂，良久，将一个小东西塞到司马遹手里，转身飞一般跑出去。

司马遹回过神来，发现手中是一个蜡丸子，捏开一看，里面是一小块羊皮，看了一眼，司马遹脸色大变。

——

石勒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女孩，叹了口气。

“太子在营妓营中救治之事，我知道，但是军国大事，不是妇人之仁能解决的。

太子是个好人，登基之后可能会善待我族中人，然而此刻我族中人，尽在赵王手中。

相比赵王坐拥精兵，太子却一无所有，协助赵王成事，按照汉人读书人的说法，叫做从龙之功，这份功绩，足以让我族在中原立足了。

妹子，我知道你喜欢太子，你偷偷传消息给他，有人也告诉我了，我不拦着你，就是对他救治我族妇女的报答。

如果太子聪明，这个时候就应该逃走了，当个老百姓也挺好，如果没有走，那就是他命该绝于此了，怨不得我等。”

被绑在柱子上的女孩正是阿兰，她泪眼婆娑，眼神里全是祈求，可惜嘴里被塞了布条，出声不得。

石勒端起海碗，将满满一碗酒饮尽，沧哴一声抽出尖头长刀，走出帐篷，大熊已经带着百名羯族战士列队站在那里，个个只穿羊皮坎肩，下身皮裤，脸上涂着锅灰，粗壮的肌肉在熊熊烈火下反射着阴森的光，“桃豹，准备好了吗？”

桃豹正是大熊的名字，他重重点头，石勒大手一挥，“直取太子大营，砍下人头，勿伤他人，特别是那个女菩萨。”

——

杨平凡躺在床上，心中却隐隐有一种不安，仿佛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随风而来的声音，除了隐约的呼噜声，就是更夫打更的声音。

古代一天分成12个时辰，各个时辰对应现代时间，丑时是01点～03点，寅时是03点～05点，卯时是05点～07点，辰时是07点～09点，已时是09点～11点，午时是11点～13点，未时是13点～15点，申时是15点～17点，酉时是17点～19点，戌时是19点～21点，亥时是21点～23点，子时是23点～24点

打落更（即晚上七点）时，一慢一快，连打三次，声音如“咚！――咚！”，“咚！――咚！”，“咚！――咚！”；

打二更（晚上九点），打一下又一下，连打多次，声音如“咚！咚！”“咚！咚！”；

打三更（晚上十一点）时，要一慢两快，声音如“咚！――咚！咚！”

打四更（凌晨一点）时，要一慢三快，声音如“咚――咚！咚！咚”；

打五更（凌晨三点）时，一慢四快，声音台“咚――咚！咚！咚！咚！”。

总体来说是由慢到快，连打三趟便收更结束。

但为什么又不打六更（凌晨五时）呢？

因为古人早睡早起，五更一过便开始起床做家务了，“一日之计在于晨”，就连皇帝也在五更天便开始准备上朝了。

另外，还有种说法就是五更天鬼在串，此时不宜惊动他们以免影响他们回不到阴间而在阳间为祸，当然，这是古人的封建迷信了。

古代的更夫十分辛苦，晚上不能睡觉，而要守着滴漏或燃香，才能掌握准确的时间。

打更的职业虽然高尚，但似乎古人有时也常拿打更的开涮，有句俗话叫“打更人睡觉――做事不当事”就是明证，还有句话叫“落手打三更”，意思是一更天打成了三更天，指搞错了。

其实，

打更的历史源远流长，打更起源于原始的巫术，主要起驱鬼的作用，那可是受人尊敬的巫师才有资格来打的。

所以在很多文学作品中都保留了打更驱鬼的习俗，如著名的《红楼梦》就有这样一段描写“晚上吴贵到家，已死在炕上。外面人人因那媳妇儿不妥当，便都说妖怪爬过墙吸精而死。于是老太太着急的了不得，替另派了好些人将宝玉的住房围住，巡逻打更……”

杨平凡脑中胡思乱想，一边数着更夫的打更声，辗转反侧，到了下半夜才迷迷糊糊，咚~咚~咚……

频率不对！

凌晨三点，寅时的更声不是这样子的，杨平凡瞬间清醒，掀开被子起身，轻手轻脚地撩开帐子，干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两边的篝火堆忽明忽暗，如同藏在黑暗中的魔眼打量着他。

打更声已经停止了，风声呼啸，如同从幽冥里爬出来，蠢蠢欲动的恶魔嚎叫，杨平凡眯着眼睛，深吸一口气，空气分子在鼻腔细胞上快速碰撞，将无数信息传递到大脑。

“出来！”

杨平凡一声爆喝，手一扬，一串闪电瞬间击中前方空地。

噗！

高高溅起的土柱中，一个人影腾空而起，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杨平凡身边的黑暗处陡然现身，一道风声，直奔杨平凡面门。

杨平凡扭转身形，身子凌空而起，狠狠撞向那个人影，人影发出一声冷哼，迎面和杨平凡撞到一起。

基因解锁的性状和身体的契合度越来越高，电光火石间杨平凡已经将身体调整到大型爬行动物的防御状态，有把握将来人撞飞，但没想到自己就像跟一块石头迎面相撞一样。

碰！

一声巨响，两个人重新分开，都陷入短暂呆滞中，心里都是同一个想法：来人居然这么硬叮！

对方明显有备而来，闪电般抽出匕首扎在杨平凡身上，然后被如同盔甲般的几丁质皮肤拦住，杨平凡冷笑一声，无数蓝色电流在两人之间游走，对方发出一声惨叫，摔在地上抽搐不止。

这次交手持续时间很短，待分出胜负的时候，其他地方也发生状况。

仿佛一阵狂风掠过整个大营，杨平凡周围的帐篷都凭空燃起火头，到处都是惊惶的呼喊声，穿越小组其他人也惊讶地跑出来，杨平凡看了大伙儿一眼，“有人偷营，你们先撤出去，必要是直接动用武器，不用留手，他们的目标是废太子。”

骤遭夜袭，李东来点点头，抽出不离身的手枪，护送李岚和张小铭避开乱军，悄然退出大营。

杨平凡举目四望，风中除了呼喊声，还有声声惨叫声从司马遹的大帐那边传来，杨平凡顾不得在地上抽搐不止的俘虏，一声唿哨，小六扛着棒子跳到他身边，杨平凡伸出手指，在棒子一端摸了一下，指纹解锁了等离子体释放开关，然后手一指太子大帐方向。

吱吱吱，小六抓耳挠腮，兴奋异常，挥舞着棒子，跳向半空，踩着无数人的脑袋当先蹦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