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就不知道怎么搭话了，反倒是隔壁体育班那个染着小黄毛的男生，下课后就来找林雅雅，两人在教室外走廊不知道说什么，逗得林雅雅咯咯直笑，张小铭却像只鹅一样靠在走廊栏杆上，眼神飘向远方，心里却在脑补该怎么和林雅雅说话。

休息时间十分钟转眼即逝，张小铭还是没想到打开话匣子的正确姿势，又不甘心当个闷葫芦，到了上课时间，张小铭没话找话，“这道数学题怎么解啊？”

林雅雅拿着个小镜子，手里握着一瓶不知名的粉底正在擦脸，闻言瞥了一眼，摇头，小声嘀咕一句，“老师看这边的话提醒我一下。”

张小铭顿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只能死死盯着数学老师，搞得数学老师下课的时候还赞许地冲他点点头，这孩子，注意力高度集中。

下了课，隔壁体育班男生又来找林雅雅，张小铭看见他主动接过她的小镜子，让林雅雅可以从各个角度看见自己，化妆起来方便多了。

几天后，课间时间几个同学聚在一起闲聊，林雅雅笑着问张小铭：你爸爸是干嘛的啊？”

张小铭心里直打鼓，难道说实话？

短短几秒钟，张小铭将自己的智商发挥到了极致，鼓足勇气，说：“我爸爸是开工厂的。”

此言一出，顿时收获周围同学的一片惊叹声，让张小铭瞬间感觉自己高富帅附体。

另一个同学忽然问道：“你爸爸开什么车啊？”

张小铭大脑转不过来，脱口而出：“我爸刚从三轮车换成江陵摩托车，怎么样？牛B吧?”

一阵鸦雀无声，于是整个学期，林雅雅没理过张小铭，都在和隔壁体育班的黄毛鸡窝头体育生玩。

当然张小铭也没闲着，那年他跟着几个同学第一次偷偷溜去网吧，那个时候的网络还是百花齐放，百无禁忌，张小铭看见了岛国那些刺激的动作片，第一次学会了撸，并且他不知道这个技能他将会受用终生。

张小铭后来问过林雅雅的生日，她说是四月一号，他一直记在心里。

“幸亏我聪明，从上学期就开始攒钱，这下派上用场了。”张小铭得意洋洋。

家里给的生活费，张小铭不买饮料不买零食，除去饿了买的馒头，手里攥着这几十张零钱 数了又数，哇塞，居然有三百多！

张小铭去了精品店却不知道该买什么，因为他不知道林雅雅的爱好，逛得眼花缭乱，肚子咕咕叫也不舍得买个面包吃，眼看天快黑了，一咬牙，决定买一个漂亮的钱包。

于是张小铭带着“鼓鼓”的裤兜，看了半天，终于相中了一个非常可爱的钱包，粉色的钱包上面有几只可爱的猫咪。

张小铭心想：这下林雅雅一定会开心。

直接掏钱结账，拿钱的时候还有些尴尬，因为他自己没有钱包！

于是张小铭蹩脚的从兜里掏出了一堆零钱，买了下来，服务员说打包要加钱，张小铭想想还是算了。

终于到了

四月一号。

张小铭拿着精心准备的礼物，还非常认真地写了封情书放在里面，胡乱用塑料袋包了，事到临头却鼓不起勇气直接给林雅雅。

只好等待下课，偷偷摸摸地放到了林雅雅的抽屉里。

张小铭怀着忐忑的心，期待着林雅雅打开塑料袋……

终于，在课间操的时候，林雅雅发现了这个土的掉渣的塑料袋，只见她连拿起来看都没有，“这尼玛是什么玩意儿啊，谁那么缺德往我座位里扔垃圾？”

张小铭刚想说话却见林雅雅把塑料袋扔出了一个十分漂亮的抛物线飞进了垃圾桶。

张小铭咽着泪水，攥着手心的汗，却不敢再抬头。

这时候，他脑海中出现了馒头、劣质矿泉水，一直想买的漫画以及正反两面都用的废草稿纸。

到了放学的时候，楼下传来一片喧哗，张小铭伸长脖子看去，只见那个体育班男生带了几个兄弟，在楼下站成一排，等林雅雅一出现，便扯着嗓子嚎起来，“我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一样，夜里的寂寞容易让人悲伤……迎面而来的月光拉长身影……爱我别走……”

“等着吧，宿管肯定会来把你们撵走。”张小铭心里暗暗想道。

宿管阿姨确实把这帮人撵走了，没过几天，林雅雅便搬出宿舍，和体育生在外面租房子住了。

后来张小铭听说，体育生叫几个人帮他撑台，只花了一顿宵夜钱。

——

张小铭就这样，低着头熬过了三年，考上了大学，又宅了四年，原以为自己已经忘了林雅雅了，再次重逢，那颗心却不争气地又跳动起来，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到头来还是落得一个舔狗不得house的下场，张小铭把瓶中酒一饮而尽，酒瓶子丢下去，顿时传来一阵臭骂声，他不以为意，这次不再用祖安的方式和对方对线了，他就要跟着跳下去，突然手机又响起了提示音。

张小铭拿起来一看，是一条短信，是之前在网上投的求职简历有了回复。

点进去一看，看上自己的不是自己想要的舆论公关职位，而是另一个公司，劳务输出到俄罗斯远东地区去种田的。

他想起在网上看到的各种帖子，上面都说毛妹喜欢中国男人，不像国内这么拜金，不如自己也去试试，也算是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想到就做，张小铭回到房间，敲下回复，洗了个澡，安心睡觉，梦里已经梦到自己娶了个长腿毛妹，在远东过上了当地主的生活。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字也不码了，上线下单的消息也不看，直接赶往劳务公司。

工作人员听了张小铭来意，热情无比的向他介绍情况，劳务输出到远东，绝不只是当农民那么简单，拖拉机手，农药飞机驾驶员，司机，维修工乃至厨子等等，各种岗位都有。

毛子那边不缺地不缺机械，就缺人，开出的待遇非常优厚，包吃包住包来回机票不说，去到那里住的是公寓楼，吃的是员工餐，每月的工资有

差不多十万卢布，折合人民币超过一万块，加班费和奖金另外计算，干满五年就可以分一块地自己当地主了，到时想申请入籍都不是事。

天花乱坠的宣传让张小铭很是心动，回去取了护照，又找杨平凡借了几千块，将护照和相片等相关资料压在了服务处。

过了几天，公司来电话说是签证批下来了，正规的劳务签证，张小铭拿到手里一看，自己的护照上果然贴了签证纸，像蝌蚪一样连在一起的俄文，虽然看不懂，但自己的照片可不是假的。

下一步就是缴纳中介费了，这笔钱数目很大，要五万块。

张小铭自己毫无积蓄，又不好意思再找杨平凡借了，只能回老家找爹妈存款的主意，老妈颤颤巍巍地把存折拿出来，说这是家里的棺材本，再也没有多的了，上次张小铭炒手办失败，欠了一屁股债，全靠老爸老妈的积蓄还清，现在又把最后的存款掏空了，张小铭心如刀绞，眼泪都快下来了，发誓要好好干活，如果不挣钱，就再也没脸回家了。

五万块通过网上转账转到了公司指定的账号，工作人员给他开了收据，张小铭疑问为啥不是发票，工作人员递给了他一张航空公司行程单，说你还不相信我们么，他顿时无话可说了。

一周后，张小铭辞别家人朋友，踏上出国之路。

杨平凡最近在忙其他事，也没去了解张小铭这事儿靠不靠谱，张小铭就这样登上飞机了，临走前他鬼神神差地把装了各种资料的机械硬盘拆了下来，带在身上。

他先乘高铁到上海，然后搭东方航空的飞机飞往伯力，同机前往的还有十几个同胞，都是去怀揣着发财梦去远东种地的。

飞机一路向北，祖国的大好河山不断掠过，张小铭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离愁别绪，以后估计回来的机会会很少了，不过这种多愁善感不过很快就被壮志豪情所取代——

他已经无路可退，毕业已经几年了，一直高不成低不就，靠互联网为生，名义上的自由职业实际到现在也只能勉强养活自己，唯有出国淘金才有咸鱼翻身的机会，才有屌丝逆袭走上人生巅峰的一线希望，他闭上眼睛，开始幻想自己衣锦还乡，拿出大把钞票砸在瘪三脸上，林雅雅回心转意，两个人双宿双飞的美好生活了。

一觉醒来，飞机已经到达伯力，一行人下了飞机，接机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原地等候，等了足有一个小时，当地合作单位才开了几辆中巴过来，将张小铭等人接往驻地，望着窗外的异国风情，张小铭激动万分，踌躇满志。

车子并没有开进市区，而是一直往北开往郊区一处巨大的营地，这里到处都是集装箱改成的房子。

集装箱一眼望不到尽头，营地一处角落里露天铺了一条长长的饮水槽，没有水龙头，水直接在上面的开口喷出来，饮水槽旁蹲着上百个人，各种肤色都有，他们有的洗衣服刷碗，有的直接蹲着洗澡擦身，看得张小铭等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