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来，在宋廷川眼里，宋父大半辈子也没干过什么好事，唯独在给他转校这件事情上，算是办了件人事。

至少如今，看着他面前为他的故事而触动的苏男，宋廷川对于宋父好像没那么恨了。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人言可畏，传言失真，愚言愚人，知而不怒，要是她能早点看透这一点，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苏男却突然摇了摇头。

“不对，你妈妈从来不畏惧谣言，她如果畏惧谣言，早在一开始谣言散播的时候，她不会选择沉默，她不过是怕你受伤害而已。”

宋廷川抬眸看着前方似乎没有尽头的长路，淡淡道：

“或许吧。”

不管她是为了什么，人死如灯灭，又能怎样呢？

就像他恨他父亲，可那个人是他父亲，他又能如何呢？

苏男抿了抿唇，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一会儿低声道：

“你或许不知道，自从我二哥跟我嫂子结婚后，我时常去找我嫂子说话，那个时候就认识了你奶奶。”

“她一直是一个人，逢年过节家里更是冷清，嫂子会经常拉我过去陪她说话，我原本一直以为她是孤寡老人，但她却总是跟我提起你。”

“她说她孙子很聪明，回回期末考第一，跟我一样优秀；她会指着院子里的一株杜鹃花说那是她孙子以前种的，她这些年一直悉心照料着，怕她孙儿回来见不着；有的时候给她帶去一些吃的，她会指着里面的某种说这个她孙儿就从来不吃……”

所以其实，那些年宋奶奶说是很不喜欢宋廷川，却偷偷记下了他所有的点点滴滴，并且在往后孤寂的岁月里一遍又一遍地放在嘴边咀嚼，放在心间打磨。

宋廷川脸上并不见多少触动：

“那又怎么样呢？”

就算奶奶后悔，又能怎么样呢？

就算她曾经并不是刻意针对，甚至一直对他都有着祖母一般的关怀，又能怎么样呢？

他妈妈回不来了啊。

苏男弯了弯唇，理解宋廷川的怨。

有些东西，不是后悔就能弥补的。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其实比我幸运。”

“嗯？”

苏男偏过头看着他，眉眼间全是认真：

“不管是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的奶奶，还是你的舅舅……至少他们现在，都是全心全意在爱你。”

而她不一样。

苏河远憎恶她，爱字完全谈不上。

白女士爱她，但她还有自己的家庭要爱。

她或许还有奶奶，可是这些年因为她，奶奶和苏河远母子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大，奶奶明事理，知道错的不是她，所以不怪她，但对于苏河远，终究还是存着遗憾的。

苏男偶尔的时候会想，如果当初奶奶选择不要她，是不是如今就不会过着看似闲云野鹤实则却孤寡的日子。

她在外是人人羡慕的学霸，谁又知道她的尴尬？

父母均有各自的家庭，如今也各自有了孩子，彼此幸福美满，而她……

是多余的那个。

宋廷川闻言哑然。

沉默半晌后突然扶额笑了。

“给你讲我的故事本来是想安慰你，怎么现在你倒反而安慰起我来了？”

这个傻妞，他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