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冰徒手将叶小觞的噩梦撕开，那些场景就像一幅画，从中间裂了开来，露出的梦境之下，是一个孤单的身影。

叶小觞站在她那灰色的空间里，默冰来到她的面前，她的身后，就是用一条条黑色的细线织成的一张巨网，她就是一个容器，一个可怜的猎物，她看见默冰，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不要再退了。”默冰和叶小觞对视着，他突然开口说道“再退一步，你就回不来了。”

叶小觞充满警惕地看着默冰，仿佛他才是那个杀人“野兽”。

默冰将他的皮肤和五官褪去，变回最初的模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黑色人形。

“一直在安慰你，帮助你的那个人，就是我这种东西，你是他的载体，他因为你而存在，他背着你杀了很多人，就是想要变得强大，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夺取你的身体。”默冰平静的说道。

叶小觞摇着头，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默冰看着她，说道：“这不是你的错，叶医生。”

叶小觞愣在原地。

默冰抬起手，掌心向上，他诚恳地说道：“让我帮你。”

一个对她说“求你帮帮我”，一个对她说“让我来帮你。”

叶小觞握紧拳头，在这里，她的右手就跟正常人一样，她问默冰：“你要……怎么帮我？”

默冰没有动，就回答道：“拿走你的右手。”

她的右手才是这次“野兽”杀人事件的根源，必须要将她的右手除去才行，这也就意味着，叶小觞她将会永远失去她的右手。

叶小觞沉默了，她没有说话，就这样沉默了很久很久。

默冰的手也就这样抬着，他在等，等一个答案，是选择向前一步，还是堕入深渊。

有时候，深渊也会欺骗你，它会打扮成人畜无害的模样，然后跑到你面前，笑嘻嘻的告诉你，只要你蒙上双眼，你就不算堕落。

叶小觞突然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她对默冰说：“你知道吗？我后悔过，但是，那时候我是这样告诉我自己的，我说……我是个医生。”

叶小觞上前一步，举起她的左手，握住了默冰的手。

霎那间，铺天盖地的黑色液体向她身后的细网扑了过去，默冰恢复了他人类的样子，将叶小觞挡在身后，黑暗从他的眼白里蔓延开来，逐渐覆盖了他的眼瞳。

细网深处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尖叫，还有疯狂扭动的黑线想要往外逃窜，却被黑色的小水珠一个一个吞噬。

默冰说：“多谢款待。”

……

自从默冰消失以后，那个黑爪就不动了，包括叶小觞也是，站在原地低着头。

他周围的小水滴在轻微上下浮动，就环绕在他身边的位置，他要是离开这个位置，这些小水滴不会跟着他走，那现在这个情况就很尴尬了，林扬非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好像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他思考了一下，现在这个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相信默冰能够解决这件事。

什么都不做，就是对默冰最大的帮助。

所以，在一番思考下，他决定就在这里等待最后的结果，他们的战斗，终有结束的时候。

等待时间的流逝是痛苦且漫长的，也许陈东辉已经叫来医院的人，或许院长已经安排好一切，又或许他们现在就在外面，但默冰已经将门窗通道全部封死了，里面的东西都出不去，那外面的人就更进不来了。

还好，林扬非还算是个有耐心的人。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终于，林扬非看见那个黑爪抽动了一下，它手臂上的黑线都舞动起来，林扬非瞬间紧张起来，黑爪微微抬起一些，又突然停住不动了。

在这种情况下，换了谁谁都会觉得心跳加速，林扬非赶紧检查自己周围，确认自己处于黑色水滴的保护圈内，才微微放下心来。

就在刚刚异动完以后，又沉静了一段时间，林扬非的眼神紧紧地盯着那个巨大的黑爪，它悬在半空中，不动已经好久了。

就在林扬非觉得不会有什么动静，应该没事，准备松一口气的情况下，那个黑爪动了起来，猛地向林扬非飞来，林扬非身体周围的水滴浮了起来，凝聚在林扬非身前。

林扬非一动不动，他心里紧张得要死，表面却一派淡定，黑爪向他挥了下来，就到他头顶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从手臂里，裂开了无数的口子，每一个口子中，都迸发出无数的黑色液体，向外喷洒出来，淋得整间办公室满地都是。

从叶小觞身体上延伸出的黑线全部断裂开来，黑色的巨型爪子软软地掉到了地上，叶小觞也随即晕倒在地。

等到这个时候，林扬非才长舒一口气，他知道，这次的战斗是默冰赢了。

林扬非身体周围的水滴，还有办公室里的黑色液体，全部在往一处汇聚，最后，变成了一个黑色人形。

黑色的人形逐渐显露出人体的皮肤，五官，还有第九医院的病号服。

“默冰。”林扬非叫了一声。

默冰转过身，看着林扬非，微微低下头：“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林扬非坦然地笑了笑，说道“应该是我跟你道谢才对。”

默冰的眼里先是有些迷茫，然后微微一弯，虽然只有一双眼睛，但看上去像是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他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他那副陈旧的口罩，重新戴在脸上，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是人类。”

“我知道。”林扬非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周围，说道“看过这种情景的人，估计不会以为你是个人类吧。”

默冰犹豫着说：“我……”

“这个等到事后再跟我解释吧，我好像听见外面来人了，你把这些封死门窗的东西给收了，我去应付外面的人，记着，待会你什么都别说。”林扬非嘱咐道，他已经感觉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这次来的人应该不少。

“你……不害怕我吗？”

林扬非转过身，耸耸肩说：“害怕，人对未知的生物总是会先恐惧和排斥，但是，你好像忘了两件事。”

默冰：“？”

林扬非认真地看着默冰说道：“第一，你刚刚救了我；第二，我们是经历过生死的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