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升仰头望着白云，心中琢磨着两个词汇。

天堂？

深渊？

走向天堂，堕入地狱？

这到底是什么含义了？

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海中浮想联翩。

无人能够交流，也无人能够指点。

幸好，他有着两世凝聚而成的方法论，从实践中来，到实践中去。

猜想，试错，总结，再推测，再试错，不停地修正。

面对现实，不要掩耳盗铃。

他有着足够的心灵力量，来做到这一切。

因为他的底气和优势太充足了，凡人都能做到的事，他会做得更加完美。

他认真想着，以前的神秘度来源，主要就是探索神秘事件和神秘事物。

但还有一个很稀少的来源，那就是展示自身的神秘异常之处，开始只能恢复神秘度，后来就有了提升上限的效果。

现在探索遇到了瓶颈，那么尝试一下“展示”又如何？

这是正确的做事方法——一条路走不通，就老实承认，遍历其他路，一条路上走到死，只会沦为笑柄。

再联系到“梦中启示”，闻人升隐隐有所明悟——将自身化成天堂和深渊，成就最大的神秘。

它们将出现在人们的概念中，却不能被人们真实触摸到，只能偶尔出现它们的传说。

这就是所谓的道路——变成天堂，还是化为深渊。

而这两个路，对他来说，或许分别不大，但对旁人而言，却是天渊之别。

他又想到天命社的人，初心是想要驱除一切神秘。

这个初心不能不说好，因为将世人的遭遇好坏，寄托在一个人的良心选择上，实在是太脆弱了。

就像封建社会那些皇帝一般，出个好皇帝，虽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总归百姓日子就好过些；出个坏皇帝，日子就要苦的多。

于是皇帝被丢进了垃圾堆。

顺民者昌，逆民者亡。

自大者，从来没有好下场。

闻人升想到这里，已经有了决断。

成就天堂。

问题来了，什么才是天堂？

没那么多玄虚的东西，只要做到一条就足够了——好人死后能去享受安宁的地方就是。

而且必须能够证明给世人看。

一个事物的定义越简单，越清晰，就越稳定，越坚固，炮制出一大堆虚头巴脑的东西，只是想把人绕晕，玩骗人的把戏。

想到这里，他又想到自己的御灵术……或许冥冥之中，神秘之种已经把自己安排上了。

唉，没想到自己这样的天降者，也逃脱不了这种宿命。

闻人升再次仰头望天，十分深沉。

吴杉杉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不知过去多久，她突然听到闻人升说道：“你的事情，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不用你管。”吴杉杉下意识地拒绝道。

“不是管你，而是共同面对。”闻人升淡淡道。

“共同面对？不，那是我自己的执念，我不会让你们一起下水。”

“然而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落入水中的话，难道我们就真能舒服地站在干岸上？”

吴杉杉无话可说。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说法，其实很任性的。

每个子女任性时都是这样，动不动就说不用大人管，自己的事自己做主，但真惹出篓子，欠下一堆债务，最后还是家人兜底。

成熟的标志，不是口上说不用别人管，而是自己闯的祸，自己能收拾。

“那你想怎么办？”

“你想复活阿姨，问题的关键是灵魂，我可以帮你。”闻人升平静地说道。

这种事迟早要面对，之前他想等到自己足够强盛时再来处理；现在既然陷入瓶颈，只能适时变化，提早应对。

被他直接说开心中执念，吴杉杉有些心情复杂。

想掉头跑开，又想听听对方要怎么做。

尴尬，又有点舒心，总之就是五味杂陈。

纠结，既想得到对方的帮助，又不想牵连到对方。

可是正如对方所言，以双方的关系，无论她如何做，都在牵连对方，除非她愿意彻底放下过去，面向未来。

可是她如何能够放弃？

如果她只是个普通人，也许只要一年半载，就能重新快乐起来，带着母亲的祝福活下去，毕竟人总是要走的。

可惜她不是，她有了异种的力量，也背上了新的包袱。

她总觉得如果放弃的话，那是对母亲的背叛，就相当于普通人的子女，在卖掉房子车子的情况下，可以救治亲人的命，然而却放任对方死去。

外人没有资格评说，但逃脱不了内心的审判。

这种类比之下，她当然无法做出放弃的选择，她逃不过内心的那一关。

闻人升看向对方，他早就看穿了吴杉杉的内心执念——那是内心的审判。

其他人是不可能说服她的，所以老吴才会徒劳无功，甚至一度闹到父女不相认的地步。

因为在普通人的家庭里，有人若是因为金钱而放弃能够救治的至亲，那注定也是要被鄙夷的。

闻人升这样想着，开口道：“好吧，我知道你心底还是不想接受我的帮助，但你需要知道，想要做成一件难事，就得接纳最多的力量才能成功，单打独斗必然会失败。”

吴杉杉沉思半响，最终答应道：“那好，不过若是有危险的话，你就要退出来。毕竟这是我的事，和你完全没有关系。我可不想拿自己的事，来绑架你。”

闻人升微微感动，这正是他喜欢对方的原因之一……从来就不会因为两人相爱，就认为对方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而有一些人，结婚之后，就认为对方的资源就是自己的资源，那样的婚姻，注定会失败，没有例外。

“好啦，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我们一起走吧。”闻人升最后看一眼消散的白云，起身道。

两人随后同时离开，背影撒在夕阳下，越拉越长。

而在这时，一处角落里，吴连松怔怔地看着两人。

多好的孩子们啊，远远超过了自己。

而他自己，却只是个胆小鬼，怯弱者，一直沉浸在忧伤中，没有真正走出来。

从来没有真正和闺女交流过，从来没有了解过对方的想法和负担，只知道强行制止她。

他站起身来，心中默默有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