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派雪球参与了好几次大战，维斯特洛的权贵们必定知晓了它的存在。

趋于雪球过于显眼的身形，在靠近白杨滩后，卓戈便提高了警惕，凝神戒备着四周，预防被隐藏在暗处的斥候发现。

穿越毗邻风暴地的稀疏树林，高大的白杨树因劲风的吹刮而东倒西歪地侧向风暴地的反面。

马儿的嘶鸣无疑是卓戈的向导，指引他去往蓝道·塔利的营地。

渐行渐近，舟徒河湍急的涛声便愈加悦耳。

待他终于瞧见夕阳余晖下闪耀的浑浊河水时，声音也变得清晰，他甚至能分辨得出依稀的人声，以及金铁交击声。

对卓戈而言，尽管有先前的炊烟和声响充作预判，仍旧不由自主地为眼前的庞大军营而震惊。

在朦胧的视线之中，犹如竹笋拔地而起的营帐排列成长长的纵队。

成千的营火使空中弥漫着苍白的薄雾，排列整齐的马匹绵延好几个里格。

为制造承载旌旗的长杆，一整座树林被砍伐而光，徒留下树桩。

巨大的攻城塔排列在河口两旁的葱绿草坪上，有投石机、弩炮和攻城锤，那冲锤光车轮就比一个骑兵还高。

艳阳下，无数的矛尖闪着红光，仿佛正在泣血。

卓戈看见拿矛和持剑的兵、戴盔穿甲的将领，看见招摇嬉闹的营女支，看见搭装羽毛的弓箭手，看见驱赶货车的杂役，看见喂养牲畜的马夫，看见传送信息的乌鸦，看见磨砺长剑的侍从，看见驱策战马的骑士......

作为盛名统领的蓝道·塔利，非常重视军队的纪律，这一点卡奥早已打听透彻。

在暮谷城击败葛洛佛等北军以后，角陵伯爵便收复女泉镇并开始整顿治安，罪大恶极的土匪被一一杀头，军中如果有人侮辱，妇，女的话，会被处以阉，割或者发配守夜人。

所以卓戈认为有营女支的军队，绝对不是蓝道·塔利的营地。

河的左边有飘扬的旗帜，右边也是，前方的旗帜更是一排接着一排，然而在入夜前的黄昏之中，他无法看清旗帜的颜色，以及绣着的纹章。

为了看得清楚，他驱使雪球的庞躯悄悄下水，就像水懒般深潜慢慢靠近了河心。

待估测距离差不多了，卓戈这次小心翼翼的冒出了雪球的小半截脑袋。

如此，他看清了。

舟徒河左岸的家族家徽为粉底上的红色剥皮人，在卫兵紧握的长枪顶端飞舞雀跃。

卓戈暗忖：“这是波顿家族的旗帜，没想到拉姆斯·波顿的精兵这么快就与高庭大军汇合了！”

他放眼右望，右岸的旗帜则飘扬着部分绿底红衣的健步猎人，以及更多的提利尔家族徽章旗帜，一朵盛开于青翠绿野之上的金玫瑰。

很显然，这两支响应摄政王泰温·兰尼斯特号召的军队，暂时连成了一线。

两方的将领们乘着就近征用的渔船互相来往，看来是些旧相识。

拉姆斯·波顿自北境而来，所以卓戈断定，小剥皮不可能拥有野火，所以他的重点查探对象是角陵伯爵。

探清了外在敌情，卓戈便再次驱使雪球身躯潜入水中，游向了一处芦苇茂盛的河滩。

血痕白狮的体积太大，而且易形后的速度减半，贸然潜入敌营，很容易会被发现。

所以卓戈准备靠自己先行探清内在敌情，然后再做些杀一警万的举动。

易形者可以透过心树观察周遭的情景，曾莫名被鱼梁木箭矢扯动意识附着其上的卓戈，他相信自己能通过鱼梁木观察敌情。

但是南方的鱼梁木早在千年前便遭砍伐焚烧殆尽，只在千面屿上还有“绿人”静静地看守。

所以这个方法不现实，一路赶来，他确实没发现一株白如枯骨的心树。

不过抛却鱼梁木，易形者还能将意识附着在和自己亲近的生物身上。

譬如卓戈就能通灵他从小养大的雪球。

怎样寻找到可以易形的生物呢？

关于这个难题，卓戈在来路上已经找到了。

在这植被葱茏的白杨滩上，最不缺乏的就是蚊子了。

这种以动物血液为生的嗜血小东西，对于人类的血液及其迷恋。

卓戈站着不动，也难逃它们表达出来的虽死无怨的浓浓爱意。

在他凝神沟通下，他成功将意识附着在了一只血蚊身上。

“嗡嗡......”

他很快就适应了这具小小的新身体，振动翅膀飞向了蓝道·塔利的军营。

主意识回归的雪球，在重新掌控身体后，立马尝到了浑身都是伤的痛楚，不过卓戈的意识在离体前，已经和它沟通过，它就像只冬眠的青蛙般，趴在草丛中一动不动，忍受着难言的煎熬。

折腾了个把小时，此时蓝道·塔利的军营已是火光通明，映得那些丝绸帐篷犹如灯笼般澄亮。

营内铿锵作响，一片混乱。

人们站在马车上，把一桶桶葡萄酒，一袋袋面粉，以及一捆捆新上羽毛的箭往库房搬。

铁匠们则忙着将剑修平整，将铠甲上的凹痕打掉，并给战马和载货的骡子上蹄铁。

锁甲扔进沙桶，沿着沙滩滚动，好将它们摩擦干净。

负责照料诸侯的侍女们分到斗篷和旗帜的缝补任务，互相小声笑谈。

到了晚餐的时间，马匹嘶鸣喘息，细细咀嚼着丰盛的草料。

士兵们互相争吵斗嘴，啃肉喝酒，噪音如同烧开了的热水，沸腾不已。

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王者，卓戈很轻易就找到了蓝道·塔利处于中心的帐篷。

由于太阳刚落山不久，天气很是闷热，中心帐篷的帘布是卷起透风的。

卓戈尽量远离人能拍打到新身体的距离，瞅准机会准备进入帐篷中。

但是一个负责运粮，刚进大营不久，引起很大骚动的骑士吸引了他的注意。

骑士生得英姿飒爽，胯下一匹精神抖擞的红马，红铜色的鬃毛与其披肩长发的色调一致，马饰也染成绿红色，纹饰着塔利家族的家徽，以配合骑手的披风。

那家伙径直来到了中心帐篷，听帐外的守卫见礼，卓戈了解到这个气度不凡的骑士乃是蓝道·塔利的次子狄肯·塔利。

待那家伙进入帐篷后，卓戈也跟着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