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在杨垂柳倒下又飞速站起的瞬间。

外面喊杀声依旧持续，短时间还没法冲进来。

曹华拧了拧脖子，左右看去，在马车旁边挑了根合适的车轴，与齐眉棍差不多，将剑插在了地上。

常言‘一年刀，十年剑，百年枪’，枪棒功夫最能难练，‘棍怕老郎’的说法传之已久，最是考验人的火候。用的好方圆之内滴水不漏无人能近身，用不好就是根棒槌，狗都打不死。

杨垂柳轻轻蹙眉，打量曹华几眼，一抖拂尘：“你师承何人？”

“周侗。”

曹华手持齐眉棍用力一抖，发出‘啪’的一声爆响。

光看这架势，没几十年功夫就练不出来。

杨垂柳一愣，再仔细打量几眼，对方虽然满脸胡子，但眉宇间明显很年轻，恐怕也只有周侗这种武学集大成者，才能教导出来。

不过周侗的弟子很多，杨垂柳与卢俊义打过交道，熟悉五步十三枪的门路。

短暂交谈，杨垂柳再次跻身上前，道袍鼓胀，大袖之中依旧镶嵌着铁皮如同铠甲，甩动之下犹如一扇铁门，抽向了曹华。

曹华贴身衣袍猛然一紧，手中齐眉棍便带着骇人破风声，自上而下抽向杨垂柳，速度之快，让齐眉棍微弯出一个充满张力的弧度。

杨垂柳绝非常人，察觉不妙当即收手往侧面翻到。

啪——

耳朵发麻的巨响响起。

齐眉棍擦着杨垂柳肩膀落下，抽打在地面上，硬生生在正月冻硬的泥土地面，抽出一条凹槽，齐眉棍尽数没入泥土。

而杨垂柳的袖炮没来得及抽开，竟是被齐眉棍连同里面缝上的铁皮抽的粉碎，当即出现一个大豁口。

“嘶——”

杨垂柳瞧见这一幕，倒抽一口凉气。

祝曲妃长着红润唇瓣，微微探头满眼茫然，表情透露出她此时内心的想法：

这是人？

这要是一棍子砸实了，活生生把人胳膊抽掉也不是不可能，这么大的力道，和钝刀已经没啥区别了。

有这个想法的不止她一个。

正在交手的方子澄和晁宗，本来全神贯注，此时却被惊得往旁边移开了几步，与曹华拉开了距离。

杨垂柳刚刚侧身躲过，眼中震惊不减，可长年搏杀早已铸就本能，反应丝毫不慢，便是一拂尘抽了回来。

泥土飞溅。

曹华一棍子自下往上，再次扫向杨垂柳腰间，威势丝毫不减。

只攻不防，以伤换命的打法。

曹华接一拂尘最多皮开肉绽，杨垂柳接一棍子，基本上碰那儿断那儿。

无奈之下，杨垂柳只得再次侧身躲避。

啪啪啪——

片刻之间，齐眉棍连续抽出十余下。

杨垂柳不过两次出手后，便变成了被动躲闪，根本没法还击。

两人一追一躲，冲到了停放的马车之间。

杨垂柳绝不是庸手，虽然找不到机会反击，却也没受到半点损伤，身如落叶在大院中游移，身法倒是与薛九全有几分相似。

“你不是周侗的弟子。”

杨垂柳躲闪之际，怒骂了一声——周侗的强棒功夫以技巧见长，面前这书生完全就是一力降十会，用最大的力道配上最简单的招式，当力道大到一定程度，就不简单了。

简单的招式，换句话就是大巧不工人人都会，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章法虚招，挡得住就活，挡不住就死。

而面前书生手上这跟棍子，能挡住的估计只有铁桶阵。

啪啦—

马车车厢连同车轮一起四分五裂，在迅猛骇人的一棍下直接散架。

杨垂柳还想着以车厢为依仗周旋寻找机会，瞧见这一幕骇的是肝胆俱裂。

不过毕竟地形的限制，齐眉棍挥动起来不容易。

杨垂柳抓住稍许的时机，一掌拍在曹华胸口。

嘭—

撕拉——

曹华身体倒飞撞在车厢上，硬身撞烂了车厢的木板，碎木飞散。

而被一掌击中的同时，曹华右手松开棍子，五指如勾抓在了杨垂柳的肩膀上。

“呃——”

杨垂柳一声闷哼，肩头衣袍被直接撕烂，肩膀出现五条血口，如同被狮虎抓了一爪子。

趁着击退曹华的片刻间隙，杨垂柳一脚踏在车板上，没有追击，却是朝着大院中间冲去。

另一侧。

李白仁毕竟是黑羽卫仅有的两名副使之一，又是从江湖上爬起来的，一口九环刀挥舞如同游蛇，力量拼不过持铜鞭的晁宗，技巧上却是天差地别，打的晁宗节节败退。

寒儿这边却出了麻烦，寒儿武艺不及李百仁，擅长使快剑。而徐州漕帮的方子澄，同样以一手快剑纵横南北，在江湖上闯下诺大名头，放在整个山东也是排的上号的人物。

两人剑光极舞，‘叮叮’的交击声中带出点点火星。看似打的比其他地方都险象环生，局势却在僵持状态，谁也奈何不了谁。

多人混战，肯定是能先杀一个是一个。

祝曲妃稍微打量局势后，便提着大刀身形近乎鬼魅的来到了晁宗侧面，趁着李百仁一刀劈下铜鞭格挡的间隙，手中大刀直接刺向晁宗腰间。

动作凌厉，但显然不会用刀，行家都能看出是用匕首的手法，不过这并不影响。

晁宗本就是节节败退，猛然被祝曲妃偷袭，骇的是魂飞魄散。

“你奶奶的！”

铜鞭架住九环刀的同时，身材魁梧的汉子，强行挺腰躲闪，却也是被乎如奇来的一刀在后腰拉了血口子。

挺腰的动作自然导致下盘不稳，李百仁毫不迟疑便是一脚踹在晁宗胸口。

祝曲妃未收刀，而是拧转刀锋，在倒飞出去的晁宗侧腰又拉了一道血口子。

一切不过眨眼之间，晁宗以一敌二眼见要身死当场。

就在李百仁飞扑准备趁势斩杀的同时，余光却瞧见远处的杨垂柳冲过来，当即大喝道：

“小心！”

寒儿正与方子澄打的难解难分，忽听背后破风声极响，没有回头，便是一剑削向了后方。

杨垂柳知晓一个人根本不是对手，在击退曹华的同时，不假思索便乘势冲到了寒儿背后，手中拂尘悍然抽下。

只有先杀掉一个，他与方子澄二人合力，才有机会宰了那非人般的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