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琬琰难过的时候，大脑也跟着短路，不假思索地呛回去：“嫌我太积极的是你，嫌我不积极的也是你，你怎么那么难伺候？！”

沉贺一愣，眼中多了几分意外。

林琬琰看到他的眼神心中顿时一咯噔，后知后觉地暗道要糟，演了这么久的戏，怎么突然就直言不讳了呢？

正想着说点什么把话圆回去时，沉贺却垂下眼神继续忙自己的工作，不咸不澹地说：“......给你放几天假吧？”

这意思是要开除自己？

林琬琰整个人都清醒过来，急忙解释道：“不是的，沉总。我刚刚说话没经大脑，其实没有那个意思的！我热爱这份工作，不需要放假，我会以十二分的热情投入工作，只要您不开除我，保证服从任何命令！”

“哦，是吗？”

沉贺哑然失笑，说：“我有这么恐怖吗？”

“......什么意思？”

林琬琰被他笑的有些懵。

“我的意思是说......等你调整好了心情，再回来继续上班，不是要开除你。”沉贺第一次如此耐心地对她解释。

“真的？”

“真的。”

听到肯定的回答，林琬琰才暂时松了口气，转而又暗暗纳闷，沉贺这人还有这么好心的时候？他不是一向以剥削自己为乐吗？

不过，管那么多干什么，沉贺给她放假，林琬琰就真的给自己放了个假。

由沐瑾投资的那个公司，他走之前，推荐了人替他管理，林琬琰和那人见过面，能力不错，不会出什么问题；“双玉”项目由来恩和尚清章盯着，正稳步发展；林、沉两家企业暂时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动，趁这个机会给自己放个假，可以吗？

沉贺看着丁莹走出办公室的背影，给手机上一个号码发了消息：“盯着她，看她这两天会做些什么，事无巨细，全部汇报。”

“好的。”

那边回过来简单两个字。

正常女孩子在放假的时候，会做些什么呢？

林琬琰看着卡上五位数的余额，有些疑惑。

这些钱是她一笔一笔攒下来的，之前太忙没时间，加上丁茶会定期给她生活费，就一直没动过。

去买衣服吧？

自己的衣服就那么两件，大部分还是丁茶之前穿过的。

林琬琰看了眼窗外，桃杏的粉白花包在枝桠上若隐若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寒冬已经远离，春天让大地万物复苏。

买几套春装好了，多买几套！

林琬琰愤愤地想着，消费的时候颇有些发泄的感觉，每个人都是生命的个体，谁离开谁都能一样活着，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因为某件无足轻重的事，自乱阵脚。

理发店里，托尼老师看着她长到腰际的头发，有些犹豫，问：“真剪啊？这个长度，留了很久吧？”

已经很久了吗？

不过才两年的时间，原来，只是两年时间。

林琬琰看着镜中那个始终陌生的自己，突然就笑了，坚定地点点头，说：“剪了吧，人生那么长，总要放下一些东西，不然全部背在身上，多累啊！”

托尼老师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哥，闻言也跟着乐，说：“您还挺哲学！”

在林琬琰的印象中，她一直是长发，每次洗护都要花费很大功夫，早上光搭理头发就要半个小时以上，可她没有任何怨言，还乐此不彼。

因为，沉贺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子。

她曾那样，深深地，深深地喜欢过沉贺。

当她以那样决绝的方式与过去的自己分裂后，遇到了沐瑾，两年的陪伴，两年的帮助，两年的信任与默契，差点让她误以为，那就是爱了。

不是的，没有人会爱这样的自己。

满腔憎恨，满身虚伪，充满了算计与不堪，所以他走了，不留一句话，不留一丝暧昧的遐想，以那样平澹又决绝的方式，告诉自己：我和你，不可能。

黑色的发丝一缕一缕掉到地板上，逐渐累积薄薄的一层。

林琬琰看着镜子里完全陌生又崭新的自己，抬手揉了揉，刚剪过的发梢手感偏硬，但是......还不错。

“剪得不错。”她对托尼小哥笑着说。

“哪有，是你长得好看，任何发型都能驾驭！”托尼小哥被夸得不好意思，一边收拾用具，一边回赞道。

买了衣服，剪了长发，林琬琰站在路边，看着人来人往，静静地发了会儿呆，突然想去看看爸爸妈妈。

这么久没见，他们应该也想自己了吧？

沉贺略略偏过视线，看到发过来的图片上，剪了齐肩短发的女孩子，安静地站在路边，目光落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些茫然，像极了迷路的孩子。

她明明身处人群中，给人的感觉，却是荒凉到极致的孤寂。

沉贺收回视线，奇怪自己会有这种感觉，不过正如他所想，丁莹其实并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贪财小气。

用物质就能满足的欲望，是没有多余的空间容纳太多的悲伤情绪的。

和上次一样，林琬琰去超市买了爷爷爱吃的糖果和巧克力，定兴斋不知为什么没有开门营业，爸爸爱吃的茶糕买不到了，还有妈妈喜欢的红玫瑰。

“没有没有，哪有拜祭用红玫瑰的。”

卖鲜花的老板已经不记得她了，一听要买红玫瑰，立刻没好气地摆摆手，道：“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也不怕犯忌讳？”

“那给我拿一些绿色桔梗吧？”林琬琰笑着，也不坚持。

老板弯腰拿桔梗花的时候，露出的玻璃门上反射出一个人的影子，正盯着这边看，林琬琰奇怪地回头，那人立刻转开了视线。

“来，您拿好！”

老板把包好的桔梗递给她，林琬琰接过来道了谢，出了门再朝南走200米，就是南山墓园，身后那个人，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

刚刚开春，来墓园拜祭亲人的行人不少，林琬琰不确定那人就是在跟踪自己，可回头观察又担心打草惊蛇，恰好有人从旁边经过。

墓园里的石阶修得较窄，林琬琰侧过身子为来人让路，手中一松，让那些巧克力和糖果掉在地上，路人以为是自己撞到的，边道歉边蹲下来帮她捡东西。

趁着弯腰的间隙，林琬琰只看了一眼，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哪有人来墓园拜祭是空着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