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西班牙寄过来的呢。”
快递小哥把包裹递过去，有些感慨，公司派件时只翻译了收件人的地点和联系方式，其他的一个字也看不懂。
沉贺看着包裹上的文字，没有说什么，提笔在快递小哥指示的地方签下名字。
旁边有人念了一串流利的西班牙语，接着转化为清晰的中文：“是从西班牙首都马德里寄来的。”
沉贺有些意外地抬头看她。
林琬琰正探头看着包裹上的信息，翻译道：“寄件人是弗朗西斯科·卡斯特罗，他说：‘祝贺朋友，这是值得高兴的一天，愿您的母亲永远健康’。”
她的声调清冷干净，让人不觉得讨厌。
“......什么？”沉贺问她。
林琬琰指着留言区，一脸无辜地说：“在这里，这里写着呢。”
“你懂西班牙语？”
沉贺把签好的回执递给快递小哥，随口问了一句。
林琬琰点点头，有些羞涩地说：“还好，不是很精通，但基本对话是没问题的。”
“嗯。”沉贺看起来心情不错，竟然没有立刻回屋，而是多问了她一句：“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谢谢沉总关心，我在等沉老师。”
林琬琰乖巧地回答着。
“你知道我是谁？”沉贺来了兴趣。
“知道。”林琬琰笑出两颗小虎牙，俏皮又可爱：“我去林氏企业找我姐姐的时候，见过您。”
“你姐姐......是谁？”
“丁茶。”
林琬琰迎着他的视线，坦然地笑着，眼底是一览无余的干净，毫无隐瞒。
“......嗯？”
沉贺看着眼前这个女生，若有所思。
他曾经对丁茶做背景调查的时候，知道她有个妹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沉贺转头看到沉嫣正从里面走出来，姐弟俩对视一眼，擦肩而过时什么话也没说，态度疏离的像是陌生人。
沉嫣把U盘递给林琬琰，似乎对刚刚二人的谈笑很不满，皱着眉头说：“......你们这些小女生，不要见了好看的人就不知天高地厚地扑上去，尤其是刚刚那人，离他远点，听到没？”
林琬琰乖巧地应下。
她会西班牙语，是因为林父在世时，有一个很好的生意伙伴在西班牙。
林父在国外留学时和这人结下了过命交情，后来他就成了林氏企业海外战略的重要合作伙伴，也是沉贺不敢轻易动摇林氏企业根基的原因之一。
林氏企业能发展成今天这个规模，厉害的地方在于它不是单纯的个体企业，而是与许多商业合作生生相息，沉贺迟迟没有吞掉林氏企业，就是因为还没有把这些资源完全化为己有。
让沉贺心情不错的礼物，正是这位重要合作伙伴送来的。
这么一个大客户能在自己母亲生日这天送来贺礼，固然有林琬琰的面子，但也意味着，对方正在接纳自己。
沉贺很高兴，林琬琰心情也不错。
看起来，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次见面。
没有硝烟，没有战火，没有面红耳赤的指责，简单的像是一壶烧开的白开水，旋涡无声无息地浮在水面上，沸腾在壶底。
早在几天前，林琬琰就登录了自己的私人邮箱，联系上了这位卡斯特罗叔叔。
在邮件里，她说自己刚刚醒来，没有挑选到合适的礼物送给沉阿姨，想让叔叔从西班牙寄来一份礼物。
林氏夫妇去世后，卡斯特罗就自觉把林琬琰当成了家里人，在她躺在医院那些日子，还不远万里地飞来探望过。
卡斯特罗知道她以后是要嫁给沉贺的，对于这么一个不算要求的小要求，当然欣然同意，还十分贴心地按照林琬琰的指示，把礼物在特定时间送到沉宅。
一切都刚刚好。
林琬琰微笑着，准备离开。
转身的时候，无意间朝玻璃门里瞥了一眼，只是一眼，短暂的像是火石碰撞时迸发的刹那火星，却渡过了悠悠岁月长河，穿越时间与空间的距离，她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玫瑰红的高级定制礼裙，浅棕卷发垂至腰际，蔚蓝的眼眸被上挑的黑色眼线划出魅惑，看过来的眼神，高贵，倨傲，虚浮。
丁莹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昂贵的红酒在杯壁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痕，她迎着门外那道视线，略略抬起下巴。
她觉得那人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或许她知道那人是谁，只是不敢认。
林琬琰垂下视线，匆匆走出沐宅。
“喂？”
刚闷着头走了两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林琬琰抬头看去，见沐瑾正站在路边的海棠花树下，身姿肃肃，朗朗如日月入怀，清冷不染俗尘。
只是那张脸上，依旧冷冰冰的，写满了不耐烦。
“你怎么来了？”林琬琰很高兴。
“我路过。”沐瑾从路边的台阶上跳下来，领着她往回走。
林琬琰知道他口是心非，也不生气，心情颇好地跟上他，晃了晃手里的U盘，说：“已经圆满完成任务。”
“谁管你这个。”
沐瑾还是没什么好脸色，就连林琬琰也察觉出了不对劲，跳到他身前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有些担心地问：“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沐瑾停下脚步看着她，眸子里各种情绪翻滚着，很想知道这人脑袋里到底都装着些什么，真的看不出是谁惹他生气的吗？
林琬琰眨眨眼睛，真的看不出。
沐瑾满腔愤慨在她的眼神中化为一声无奈叹息，只好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
林琬琰不解地追上来问道：“到底怎么了？”
“你是不是傻？”沐瑾脚下放慢了些，臭着脸说：“你当当沉老师的助教就算了，沉家那些人以后还是离得远一些，知道吗？”
“为什么？”林琬琰歪着脑袋看他。
“......太脏。”
沐瑾皱着眉头说了一句。
林琬琰愣了愣，沐瑾说完这句话就继续往前走，没有打算详细解释。
林琬琰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疑惑。
和沐瑾认识这么久，林琬琰从来没听他在背后评价过某人某事，能用这么重的话评价沉家，想必是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