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代 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 章节

第71章 熬尽心血

推荐阅读: 仙王归来 鉴宝神医 至尊仙道 寒门狂婿 泛次元聊天群 史上最强大师兄 御天武帝 武道战神 诸天祖师模拟器 绝顶保镖

封如故三天共睡了两个半时辰, 心里又惦记着韩兢去休息前的那点异状,不很踏实,连着做了好几个不重样的噩梦。

在最后一个梦境中, 他梦见他家小红尘来找他,自己明明就站在他跟前, 叫啊,喊啊, 喊得嗓子哑了,身上燥了,他还是茫然地站着,四下转着寻找他的影踪。

后来,小红尘找不着他, 便走远了。

封如故想追,穷尽了全身气力去追。然而小红尘的身影越来越远, 而他始终停在原地。

很快,天地间都空了, 只孤零零地站着一个自己。

醒来后,扑面而来的是暗蓝色的天幕。

野旷天低,如有实质, 压得封如故胸口发闷。

封如故坐起身来, 一字不发, 先将搁于身侧的“昨日”、“今朝”抓在手中, 握紧片刻, 视力与听力才缓慢恢复过来。

……太累了。

他将自己的灵力以穷兵黩武的方式运使出去, 这等透支,歇上三天三夜都未必能弥补回来。

被连续追杀七日的结果,便是封如故刚提了剑,肌骨的酸痛感还未苏醒,便有一股疲累从心底暗潮似的涌上来,倦得他只想一头栽倒,万事不顾了。

但他还是顶着那股把他往泥里、往地上摁的疲累,用一双剑将自己撑了起来。

封如故想去看一下韩兢如何了。

他们有约,在某地休整,至多呆上一个时辰,绝不多留。

因此,当封如故发现韩兢消失不见,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他提着剑,随手抓了个弟子来:“见到韩师哥了吗?”

那弟子已战得木然了,见人来拦,本能地去扶了剑柄,看清是封如故,才放了剑,讷讷道:“没有啊。”

封如故又问了几人,得到的答案大同小异。

有人说,看见韩兢往南去了,以为他是去巡查,便未曾放在心上。

召集弟子,清点人数后,封如故确认,连带先前掉队的三人和韩兢,队伍中总共少了十几号人。

有人提出:“他们是不是回去找人了?”

闻言,底下登时乱了套。

“这等时候了,还来添乱子?”

“话不是这样说的。值此危境,我们更不能扔下道友。我们与那些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魔道不同,这是情理,更是情义!”

“可我们不能轻易分散!韩道君对我们强调多次,我们伤患太多,绝不能散。散了形,也就散了神,到头来,反倒方便那些个魔头对我等各个击破……”

“韩师哥是不是找他们去了?”

“我最后见着了韩道君一眼,他往南去了。”

“可我们是从北方逃来的……”

封如故站在争执的众人身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没人知道他的心事。

韩兢管着他们所有人的牵丝线,因为他行事最是稳妥。

而现在,封如故发现,他在离开前,把所有的线都挣断了,就连和自己的牵绊亦是如此,好像是做足了一去不回的打算。

封如故知道韩兢的为人。

他发现弟子走失了十几人,定不会置之不顾。

他前去援救时,考虑到自己会失陷的可能,因此掐断所有联系,免得牵累众人,也是合情合理。

但封如故将韩兢离开前留给自己的两三句话反复回味,罕见地困惑了。

他隐约觉得,韩兢离开,并不是为着那十几名仗着自己被几个道门耆老夸过几嘴、便自负嘉才的莽撞家伙。

为何自己会产生这等预感,封如故也想不明白。

他只是觉得,他的韩师哥,有可能再不会回来了。

底下的人乱了一阵,总算有人发现,韩兢斩断了所有人的牵丝线。

得知这点后,他们的议论声低了,心中生出了两三点怅然,就连方才一口一个“情义”的人,也尽皆默然。

英雄情怀,在被追杀得焦头烂额的人眼中,已是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情。

他们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在“遗世”这等虎狼之地,走失一个人,便难再寻回。

在一片混合着不安和压抑的静默中,封如故开口了。

“走啦。愣着干什么?等着被人追上来包圆儿啊?”

有弟子不愿放弃:“真的不等他们了?”

“我相信韩师哥,必会将人带回。在那之前……”

封如故指尖一扬,缔起数条牵丝线,各自没入在场弟子体内,声音琅琅:“封二薄命,与诸君同。”

除了文忱私下拉帮结伙、带走的那十几人,剩下的弟子对封如故都很是信服,闻言也鼓起了几分勇气,彼此招呼着,背运伤员,徒留封如故一人站在原地,身陷喧闹之中,却感觉自己像是孤身一人。

好在,他很快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昏迷多日的荆三钗醒了。

他醒来后问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家呢?逃出来没有?”

封如故失去了能说真话、倒苦水的兄长,如今对着比他年纪还小一些的荆三钗,他的笑容灿烂无匹,举着水囊道:“都在呢。”

听到这三字,荆三钗才恢复了一点精气神,抿了一口水,又呛出一半,沿着嘴角溢出的都是血水。

封如故迅速拿手背给他擦了,又将血渍在身侧泥土上悄悄抹去,不教荆三钗察觉到自身糟糕的状况。

活到现在,他们都只靠一口气撑着,封如故不想让荆三钗连这口气也泄了。

荆三钗喉咙腥甜,逼着自己喝下几口水,才嘶哑着嗓子问:“韩师哥呢?”

封如故答得利落:“去探路了。”

荆三钗“唔”了一声,想要坐起身来,然而徒劳半晌,也分毫难动,硬生生把自己逼了个面目扭曲。

封如故失笑,按住他的肩膀,道:“一副再好的弓弦,绷到尽头的结果是什么,你该清楚的。好好休息你的,别管其他。”

荆三钗望着封如故苍白得不见一点血色的脸,足以猜想到他几日来是如何熬尽心血,筹谋求生的。

他轻声问:“那你知道绷到尽头的后果吗?”

“我吗?”封如故笑说,“抱歉,我封如故从不知道什么是尽头。”

荆三钗咬牙切齿地微笑了。

到了这步田地,封如故怎么还是这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德行?

封如故还想同荆三钗说两句话,便有弟子把他叫走了。

荆三钗从后望着封如故背影,恍然觉得他像是一座美人灯,身如薄纸,其内灯影飘忽,却还是竭尽全力,撑出一个漂亮架子,不愿倒下。

他不能倒下,因为他身后没有一人可依靠。

想到此处,荆三钗心中生痛,无力地仰卧在地,用肩膀蹭去眼角渗出的热泪。

封如故带着队伍走了。

韩兢也果然像是叶上之霜,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踪迹。

那十几人自从离队,更是杳无音讯。

封如故率队,遭了不下十数次剿杀恶战,大的小的,林林总总,甚至有些不是丁酉麾下血徒所为。

正道既与魔道做出势不两立之态,魔道也同样可以和正道不共戴天。

在此时此地,早已没有什么道理公义可讲了。

韩兢无端失踪,封如故不得不将全盘压力背在自己一人肩上。

为了践行那同命之诺,他再也没睡过一次觉。

因为封如故的疯名早在丁酉那里挂上了号,一旦遭遇围杀,精锐之徒便尽冲封如故一人而来。

每每拼杀而出,封如故横剑掠身过处,草木俱腥,步步流丹。

偶有歇息之时,他也是加紧布置结界,查看弟子伤情,偶尔甚至还会同他们说上一两句俏皮话。

有弟子着实心疼他:“封道君,你睡吧,我们来守着。”

封如故笑着,眼波一泛:“怎么,心疼我啦?”

在场多半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怎好承认自己心疼一个比自己大不了一两岁的同辈同性之人,何况那人又生得画一样,是哪怕精勾细描也难以绘出的写意人,不由得红了脸,支支吾吾的,再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来。

封如故得了戏耍人的乐趣,便仗剑大笑而去。

谁都看得出来,封如故这副模样太不对劲了。

他连“疲累”这种情绪都不再表露出来,像是把自己活成了一盏灯,拿自己的命烧出无尽光亮,好在无尽暗路中为他们映出一条明途。

所有人都攒着一口气,挣着命活下去,且盼外面的人速速打开一条大门,杀将进来,救他们出这沉沦苦海。

盼星星,盼月亮,却叫他们盼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某夜,封如故寻了个隐秘处,借归墟剑法之诀,在体内再次融进了充足的魔气,修改了阵法。

这些日子,他日夜和几名擅长阵法的年轻修士推演此阵,总算推演独创出了一个魔道阵法。

有此阵法麻痹丁酉等人,他们或许能得上一两日的喘息了。

但封如故仍不肯懈怠,在弟子们累得东倒西歪时四处巡视。

巡到东侧时,他隐见一条人影从山梁上急急奔来,竟是直冲着他们来的。

因为是拿精血在熬,他的眼睛早看不很清楚了,一切行止皆凭感觉。

这一月有余的奔逃,早将他磨出了一双明亮的心眼。

他拔剑喝道:“谁?”

众家弟子早是训练有素,听到封如故有动作,纷纷刀剑出鞘,严阵以待。

那身影听到封如故开口,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呻·吟:“是我……”

有人先于封如故认出了那人是谁,急急收了剑势:“文公子,你回来了!”

不过是十几日不见,文忱整个人便不可思议地迅速憔悴了下去,之前的少年意气统统不在,嗓子像是吞了一捧热沙似的沙哑:“你们怎么走了?连牵丝线都掐断了……当真,当真不要我们了?”

封如故白刃未收,远远地站着,并拦下其他要去搀扶他的人:“韩师哥呢?”

文忱一头雾水:“韩道君……没有跟我们在一起……”

封如故:“……其他人呢?”

一听封如故提到其他人,文忱嘴一咧,露出了个要哭不哭的样子:“我带着人一路找过去,想把他们三人救回来,最后找到了一处破庙,我还以为他们藏在那里,谁想他们早被魔道擒住了,破庙四周足足埋伏了三十余个魔头……我逃得快,才……可其他人……”

封如故心中乍现一股寒气,不等文忱诉说他一路找来的辛苦,直接问道:“你是如何找到那三人的?”

文忱吃了这等苦头,锐气大减,呆呆“啊”了一声。

封如故瞬步一移,眨眼之间,一抹剑芒便直指向他的喉咙:“你是如何找到他们的?”

文忱见了剑锋,心虚了七分,不敢再有隐瞒,结巴着说了实情:“我,我发小……是被抓的人中之一,我们私下里缔下了一条牵丝线。……是他求我的……”

封如故不由分说,反手一剑鞘抽上了他的脸。

文忱一个跌撞,半颗牙都被打飞了出来。

不等文忱从晕头转向中醒过来,寒芒又顶上了他的喉结:“那你切断了没有?!”

“断了,断了!”文忱忍痛连声道,“我哪里敢再留……”

封如故仍死死顶着他:“我们新换了阵法,你不该知道我们藏在这里。你又是如何找回来的?”

文忱偷看封如故一眼,老实交代了:“你……我怕你发现我等离队,一气之下弃我们于不顾,我便偷偷埋了一条牵丝线……”

他抬手指向了封如故:“在……荆道君身上。”

封如故陡然屏息,转头看向昏睡中的荆三钗,脑中一跳一跳地剧痛起来。

文忱知道他不会丢下荆三钗,所以,他……

封如故想到了某种可能,骇然转身,长剑凌空一扬:“众家弟子小心——”

文忱正心虚间,忽闻他一声厉喝,打了个抖。

紧接着发生的事情,更是叫他肝胆俱丧——

漫山遍野的杀声乍然响起,火把相传,瞬间将这荒凉野山映作不夜之地。

掺在无尽杀声中的,是丁酉狂放的大笑:“谢谢这位小道友为我等引路了!”

……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封如故忘记了。

他在十年之间努力回想,却怎样都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杀出重围的。

那该是很激烈精彩的一战,但封如故忘却了所有的细节,只记得一叠叠的人,一泼泼的血,迎面而来,无休无止。

丁酉派了人,专程尾随在文忱这尾特地被他放过的漏网之鱼身后。

他势在必得,因而此次是倾巢出动。

风中翻飞着铁锈似的腥味,淋遍周身。

封如故逆千人而行,心中并无快意,只余空洞与哀伤。

在他以为眼前之人再无可杀完的一日时,封如故眼前竟是豁然开朗。

他宛如一把尖刀,再度破围而出。

然而这次,他无力再去保护任何人了。

封如故其身如风,掠入林间,硬是摆脱了追兵。

但是,除他之外,没有一个人从那等包围中脱逃。

天地之间,当真只馀他一人双剑,数着心尖上那几条已经彻底断裂开来的牵丝线,心生茫然。

他孤独地倚树而立。

太久没有休息,封如故已然忘了他还可以坐下。

山峦那头的喊杀声淡了,弱了,唯余魔道们欢喜的呼声和笑声。

他们本打算在第一日就将这群小道捉拿起来,孰料白花了一月多光阴,折损了成百的徒儿,总算艰难地达成了这一心愿。

但是,他们最大的心腹之患再次脱逃。这不是一件好事,因此,必须及时弥补。

少顷,山峦间回荡起了丁酉的声音。

“封如故,我知道你未曾走远。你也不会走远!”他中气十足,声震旷野,“你的道友,一人不剩,皆落于我手,虽然有的已是无力回天,但活着的人,你就这样不管了吗?”

封如故嘴唇微动,骂了几声。

他只需要切断牵丝线,那些人的死生便都与他无关。

到那时,丁酉再不可能根据牵丝线找到他。

以他的本事,他大可以随便找个地方一躲,任丁酉在“遗世”中掘地翻天,他亦不惧。

……断了它,断了吧。

“是了,你大可以拂袖而去!不过,你若转头走了,这百来个人头顷刻间便会落地!这不是你们四门……对,现如今是三门了,你们三门合办东皇祭礼,年轻精英却尽丧此地,只有你一人活着回去,你们风陵的名声不要了吗?”

封如故将发热的脑袋向后倚在槐树树干上,喉结微微滚动。

丁酉声音里透着叫人憎恶的志在必得:“可是,你若回来,我便不会杀他们!”

封如故干干地笑了一声,低喃道:“骗鬼。”

二人相隔数里,丁酉却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我知道你不信。但你还有别的路好走吗?你若不归,我便将你弃众人不顾之事宣扬出去,风陵百年声名,皆丧于你手,这一百条性命,也都是因你而死!”

话说到此,山野俱静。

虽然说得如此笃定,丁酉并没有十足把握确信,封如故会为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回来。

在这长久的、无人回应的寂静中,他渐渐着了恼,一挥手,拉出一名小道士来,抱着一线近乎于无的期待,叫麾下弟子检视,他与封如故相连的牵丝线是否还在。

小道士被喂下消灵丹药,无力抵抗,只能任那弟子将魔气渗入体内,肆意搜查。

丁酉:“如何了?”

那血徒皱皱眉头,似乎对检查到的结果不敢置信。

丁酉不耐烦起来:“说话!”

血徒不敢耽搁:“宗主,牵丝线没有断。但据此所示,那封如故,距离我等不过百步之遥……”

丁酉正愣神,便听得身侧血徒惊讶地叫了一声:“宗主,你看——”

长夜之间,缓缓步出一道人影,白衣透血,状如艳鬼,视之令人心惊。

他在不远处站定脚步,独身一人,面对数量远胜于他的千军,像是一个偶然路过的行道客,淡然问道:“我来,你便不杀他们?”

丁酉也未料到封如故会有这等胆识,一时怔忡。

他本来也没打算杀绝他们。

封如故不来的话,他顶多杀上七八十个,留下二三十个地位不差的,权作筹码。

到时候,他们的性命可当大用。

丁酉端详封如故片刻:“是的,你束手就擒,我便不杀他们。”

山风烈烈间,封如故一言未发。

刺啦一声,“昨日”没入地面。

咔嚓一声,“今朝”插·入岩石。

封如故咬下被碧血染出绮色的发带,散发于肩,用发带圈圈缠缚了手腕,旋即抬头,挑衅地面对着丁酉等人扬了扬手。

……其势其神,仿佛眼前这千军万马才是他的俘虏。"

相邻推荐:九界封神榜天地战魂美利坚:我就是华尔街大公牛女尊:我的老婆是龙王大秦:多重人格,被祖龙模拟人生穿越厨娘王妃为你打开时间的门(全2册)江山谁主重生之开局顶级搏击术重启完美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