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平静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就被人打破了。

“老师，我觉得这不合理啊，张书睿都躺在那了，根本就不可能去参加等会的决赛了。就算上场了，凭他现在的体力，也只不过是强弩之末，还不如让我上呢。”王辉的嗓门刻意放得很大，与其说是对着裁判王老师说着宣言，不如说是在告诉周围的观众，张书睿现在虚成这样，还不如让他上。

“是啊，张学长是很厉害，但是他最后冲得那么快，应该把体力都消耗掉了吧，十分钟应该完全来不及休息吧。”

“我觉得王辉学长可以去决赛，起码能跑完4000米。”

“啊，对对对。”

王辉的话，经过有意识的引导，也得到了现场不少人的认同。

至少，在明眼人看来，张书睿这明显是跑虚脱了，后面的4000米能不能上场还是个问题。就算上了场，也不可能比王辉快吧。毕竟王辉学长前面跑得那么快，虽然后面开始减速了，但也有可能是在保留决赛的体力。这样放水都能拿到第三，王辉学长去决赛肯定能给环资院争光啊。

“睿子，这，要不要…….”夏超想要说几句话来反驳王辉，想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只能看着张书睿，欲言又止。

钟奇也想劝张书睿放弃了，王辉这招用得实在太阴险。

虽然张书睿在预选赛赢了他，但现在体力不支，决赛肯定没有刚才那么快。一旦张书睿拒绝换资格，那么决赛跑得太差劲，肯定要被环资院的人喷，说为什么不让王辉上。但是，如果睿子同意王辉上场，而他没有跑好，王辉也肯定会把大部分责任揽在张书睿身上，说什么在预选赛没准备好，预选的时候因为张书睿打乱了他节奏什么的。

不过，钟奇的猜测都是基于张书睿没体力的情况下。张书睿也看懂了钟奇的暗示，他只是回了个安心的眼神，就接着转头看向王老师，他想先看看王老师到底会帮谁说话。

“不行”，王老师摇了摇头，用强硬地口吻说道，“王辉同学，第一名就是第一名，体育竞技要靠实力说话。该是张书睿的第一，就是他的，就算他等会决赛跑到最后一名了，预选赛的第一名还是他，变不了。”

王老师听说过张书睿见义勇为的事迹，和其他老师把这件事作为饭后谈资不同，他是很认可张书睿的。当初，他就是因为在车上帮一个小姑娘打跑了小偷，争斗过程中腿被小偷拿车上的安全锤敲了几下，导致腿受伤，后来的体考发挥没有达到最佳，这才来到农大的。

所以，他是坚决站在张书睿这一边的。

“谢谢老师的认可，我也相信我自己能发挥出最好的水平。”恢复了一定体力之后，张书睿艰难地站了起来，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嗯。”王老师很欣赏张书睿的态度。

“好好好，张书睿，算你有骨气，我倒是要看看，决赛你能跑得怎么样。”王辉气急败坏，说了一句狠话，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好点了吗，张书睿。”乔悠悠扶住张书睿，小声问道。

“我没事了，谢谢你啊，悠悠。”体力恢复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张书睿觉得自己的力量好像全都回来了。

“嘿嘿，那你要怎么感激我呢？”乔悠悠看见张书睿脸色红润了很多，也跟着俏皮了不少。

张书睿刚想说啥，转头却发现了在角落里的俞伊，那是她从来都没见到过的俞伊。平时的俞伊活泼俏皮，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每天换着不同的小裙子，对之后的大学生活充满期待。而现在呢，俞伊的脸上带着泪痕，眼睛通红，裤子有几处破裂，头上沾满了碎泥和杂草，整个人楚楚可怜地站在那儿。

她在终点这里，张书睿是能理解，两人的交情还算不错，俞伊肯定会来看看自己的情况的。但为什么她会这么狼狈啊，发生什么事了，不会被人欺负了吧。张书睿越想越觉得不对，就想走过去问问情况。

看到张书睿发现自己了，俞伊明显有点慌张，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转身就跑了。不能让学长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赶紧跑。慌乱间，手一个不稳，保温杯就掉在了地上，还好质量比较好，没有漏水。

这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吧，一个能在众目睽睽的舞台上直接抱住自己说谢谢的人，现在不说一句话就逃跑了，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啊。

“书睿，我跟你说话你有在听吗？”乔悠悠晃了晃张书睿的胳膊，她一直在和张书睿聊等会跑步的事情，但张书睿不知道看到什么了，在那呆滞了很久。

张书睿在使用着侦测系统，准备找到俞伊看看她的情况。然而他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看她那样子，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吧，总不可能躲在哪个地方哭吧。

张书睿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和俞伊又没见过几面，虽然在vx上每天都会聊天，但网络世界虚虚实实。前世的自己后来在真实世界都习惯戴上面具了，又何况是虚拟世界呢。

没有理会乔悠悠的话，张书睿径直走了过去，拿起了那个被俞伊遗落的保温杯，真的不是因为我吗，水杯很正常，看运动会的观众也需要喝水，但是杯子上还有“学长加油”四个字，娟秀的字迹明显是一个女孩子的，张书睿更加迷茫了。

“这是什么，谁送的水吗？”乔悠悠一直跟在张书睿的后面，看到他捡起地上的一个水杯，好奇地问道。

“嗯，悠悠，今天的事情谢谢你啊，有空请你吃饭。”张书睿已经无心聊天了。

他忽然想起这个水杯的意义了，一星期之前的某个任务，是让他给正在军训的俞伊送水。张书睿没有送普通的矿泉水，而是特意花钱让食堂阿姨煮了一碗姜糖水，用保温杯装起来，就去俞伊军训的地方找她了。

俞伊正在站军姿，张书睿的突然到来让她很是惊喜，趁着教官放松警惕的时候，还偷偷给张书睿做了个鬼脸。站军姿结束，张书睿递给她水，俞伊开心坏了，打开保温杯，也不管姜糖水还冒着热气，直接呼呼喝了几大口，还笑着说“很甜很甜”。

回想着和俞伊的点点滴滴，新生报到处的第一次相遇，图书馆里意外的碰面，生日聚会的惊艳装扮。张书睿突然发现，俞伊的一颦一笑，什么时候在自己心里好像也留下了一颗种子，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开始生根发芽了。

这到底是海王系统的影响，还是自己的本性如此呢。

张书睿拧开了杯盖，喝了一口杯里的水，很甜，是加了糖的红茶。

但是，却又很苦，有着少女怀情破灭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