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卫也，卫也，起床了。”一个唤声传入了卫也耳中。
卫也只感觉声音近在咫尺，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张熟悉的还算好看的脸直接就要占据他的视野。卫也急忙瞪大了双目，眼神之中流露着万分惊恐。他大叫一声，“啊！你要干嘛！”
李蓦然在尖叫声中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头不满地喝道：“你叫个屁啊叫，我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
“我发现自从我们下山之后，你就一直想对我图谋不轨。”卫也确实被吓了一跳，可他现在惊讶的是，李蓦然大清早叫自己起床，他努力回想着十来年的时间，清晨被李蓦然唤醒，绝对是第一次。
“少给我扯那些没用的，你赶快起来。”
卫也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照着李蓦然的话翻起身来，“究竟有什么事啊。”
李蓦然把卫也拉下床榻，走到一旁，一把推开了客栈的窗户。
昨天晚上，李蓦然专门挑了一个离戏楼很近的客栈，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自然也是这样想，反正肯定会方便一些。
顺着窗户向外望去，卫也看到熙熙攘攘的客人走进戏楼，相互之间谈笑甚欢。
卫也揉了揉犯困的眼睛，疑问道：“他们一大清早去戏楼干嘛。”
“你笨啊，除了安宁城的大人物，普通人想要见听雨闻风两位姑娘还不得早早去占个位置，去晚了你还看个屁。赶快穿衣服，随便吃点馒头我们也早点进去挑个好位置。”
李蓦然说得不错，如此场合，普通人能进去就已经不错了。平时请都不可能请来的两位姑娘，作为东道主的安宁城，朝廷官员早已派人迎接。有人会问安宁城的官员为何会如此看中这两位姑娘，知情之人只想到了一个人，慕仙楼主。
李蓦然见识不少，可还真没过去天枢城，心中还是不免好奇，慕仙楼的姑娘究竟是不是美若天仙。
在李蓦然的一阵催促之下，以及卫也自己的一点…激动，不一会儿，他们两人便出现在了客栈楼下。
两人双手各拿着一个白面馒头，李蓦然肩上挂着剑袋，吊儿郎当地步伐让人忍俊不禁。卫也倒还正常，只是目光灼热。
“卫也，慕仙楼可是天下闻名，我虽然也是没去过，但我敢保证，里边儿随便拿出一个姑娘，绝对比你这一路上见的姑娘加起来还漂亮。你待会儿可得收着你的口水，小心别掉出来哦。”李蓦然挑眉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我只是爱美。”卫也转过头阴阳怪气道：“可不像有些人，一看就是地痞流氓。”
李蓦然懒得理他，一边咬着馒头一边朝戏楼走去。自己堂堂鹤鸣山二弟子，被说成是地痞流氓，实在是愧对先祖。不对，被自己同门师弟说成是流氓？祖师爷，你还是出来打死这个人吧。
在山上卫也和徐志不对头，所以在徐志的“淫威”之下，除了张煜清偶尔唤卫也师弟，也只有李蓦然在讨好卫也时这样了。
戏楼前。
一个略微瘦小的俊俏少年作书生打扮，莫约十七八岁的样子，手中一柄银白色长枪和人一样美丽。这样的搭配虽显奇怪，可奈何少年生得美丽，仍惹得一些小姑娘多看了两眼，春心暗许。
书生只是路过此地，竟意外听见了两个熟悉的名字。
听雨闻风。
慕仙楼居然让两位姐姐来这种小地方，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既然想不明白，而且许久未见两位姐姐，不如就见上一面。
他一个箭步走了进去，给众人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戏楼已经坐满了一半的人，可前面几排还是空空的，少年甩开心中的好奇，径直走过去，挑了个最中间的位置，在所有人惊愕声中坐了下去。
“这个少年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就是啊，看样子也就是个习了点武的小书生，他莫是不知道那些位置是专门留下来的？”
“你们看，他坐的可是最中间，那可是最好的位置，秦大人的位置！秦大人看戏听曲儿只坐那！”
听着后面的人忽然窃窃私语起来，少年书生疑惑的转过头去。难道是自己精心的装扮仍然没能掩盖住自己的美貌？并不是少年臭美地吹捧自己，而是他，真的很美。
“咳咳，小公子？”一声低唤把他拉回到现实，只见一个老人走到了他的声旁，“看小公子面生，不知来自哪里？”
“额，在下就是一个读书人，读书人。”少年尴尬地挠头，故意压低声音，学着江湖人士的语气答道。
老人神色怪异，他叹了口气，“那小公子可知道前排为何空无一人？”
少年摇了摇头，他刚才也在好奇着呢。
其实，只要是稍有常识的人都应该知道，前座都是留给官老爷的。奈何今天足足能够遇见两个不知道的，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卫也，一个就是这世面见得太多的书生。
老人很是耐心却又很直接地解释到，“这种场合，前面的位置都是留给官老爷的，他们有些人可不好惹。乡下有句话，叫作‘见官莫向前，见客莫在后’。听老头子我一声劝，小公子想要一睹绝色之姿，还是到后面去吧。若生了事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
老人又摸着胡须，语重心长，“有些人一旦有权有势起来，可就不再是人了。”
没错，人一旦有权有势，可能真的就不再是人了。
少年听出了老人劝诫的善意，却是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老爷爷，可我是城里人……”
老人眼皮一跳，看着秀丽的银色长枪，心里暗道这少年莫不是来砸场子的？
他挑了挑眉，“老头子我在这戏楼几十年，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客人，公子莫要以为自己武艺高强就能为所欲为？”
卫也和李蓦然早就进入了戏楼之内，自然是一眼就注意到了持着银枪的少年书生。
“二师兄，这个书生真是来砸场子的？他的枪倒是十分漂亮，你说我打得过他吗？”
李蓦然摸着下巴，“这种人，要么是活不过一炷香的傻子，要么就是真的很厉害。”
“那你觉得他是哪一种？”
“起码看起来比你要聪明。”李蓦然一手撑着卫也的肩，一手捂着肚子大笑道。
白衣书生眨巴着眼睛，一对眸子如女子般灵动人，“虽然我武艺确实不错，但是我一般不打人的。”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东西，扔给了老头。“老人家见多识广，给您看看这个。”
老头一把接住来物，定眼一看，思索了很久，突然间双眼绽放精光，惊讶道：“小公子可是来自豫州？”
书生点头笑道：“南湯最大的城哦。”
“那小公子确实可以坐在这里。”老人伸出手略显恭敬地还回了东西，他略微凑近了一点，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轻声低语，“小公子这样说话过久可是会伤了嗓子，而且，你可以把你长衫拉上去，把脖子遮住。”
书生先是一脸茫然，看着老人漫步离去。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拉起长衫遮住脖子。
书生递过去的，是一块令牌，令牌之上刻着两个字，原本应该方方正正的字体，被刻得龙飞凤舞。
怪不得书生说怕老人不识字，他说的是，怕老人认不出这写的是什么字。
令牌上写着，北叶。
天枢城慕仙楼，最高的一层阁楼之中，一个风华绝代的中年女子和一个风雅的中年男人相对而坐。
一个丫鬟添满酒杯，欠身退出房间，“楼主，王爷，奴婢告退了。”
男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皱眉说到，“给我讲讲天枢城的形势吧，你知道，我可呆不了多久。”
女子没有回答他，反而盈盈一笑，“王爷，这佳酿可还入得了眼？”
“王爷个屁，什么狗屁王爷，师兄都不会叫了？”男人拍桌怒道。
“呵呵，”美丽的女人又笑了，笑得花枝招展，“师兄？不急不急，我还叫了相国大人来品酒呢。倒是听说我可爱的小宝贝儿跑去鹤鸣山了？”
男人冷哼一声，完全忽略了“相国大人”几个字的存在，“听说你让人去了益州，不如叫你的人帮我把她绑回来。”
“不行，”女人拒绝的很是果断，“我才舍不得让你欺负小梦嫙呢。再说还不是因为你，自己打不过老的还要我的宝贝去帮你这个不成器的爹出头。”
男人哑然，张正玄？我的师妹，你厉害你去啊。虽然自己的心头肉有些让人头疼，可女人最后的一句话，让他心里还是暖意洋洋。
……
“阿嚏。”坐在戏楼内的书生掩面揉了揉鼻子，莫不爹爹又在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