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多好呀！其实我也不是怕死，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可是周松和我父母一定会很痛苦。尤其我父母，让他们失去唯一的女儿，他们会真的活不下去。以前我去了矿区，一年多没有联系他们，已经让他们死过一回了……我觉得自己太不孝顺，总是让父母担惊受怕。”童彤说着眼睛有些shi润，让周柏看了好心疼。

他默默看着她，心里一直有一个强烈的意望，如果能让她活下来，让他付出任何代价都愿意，包括生命。

童彤把充好电的剃须刀拿下来。“哥，我给你刮吧。”说完，她按开开关，很认真地给他刮脸。

她小时候特喜欢mo爸爸扎人的下巴，和妈妈在一起睡觉是捏着妈妈的耳朵，和爸爸一起睡觉总是mo着他的下巴。

“童彤，我来吧。”周柏伸出没有打吊针的那只手说。

“怎么了？”

“你弄的我痒痒。”

童彤咯咯笑了起来，把剃刀递给他。

她坐在椅子上，很专注地一直盯着周柏看，看的他魂飞魄散。

他笑着问：“童彤，想什么呢？”

她的眸子里有一片温柔的光，如六月的阳光照在周柏的心里，让他仿佛沐浴在和暖的阳光下，全身暖洋洋地舒畅。

她认真地说：“哥，我小的时候特想要个哥哥，有个哥哥保护就没人敢欺负了。我小学的时候，有个同桌，经常欺负我，可我即不想告诉老师，也不想让父母担心我，那时候他们都很忙，非常的辛苦。放学的路上，我经常偷偷流泪，可是，快进家门的时候，我就把眼泪擦干，总是带着笑容回去。”

“他老欺负你，为啥不告诉你父母和老师？”

“我爸和他爸是一个车间的，如果我告诉我爸，我爸一定会找他爸，而他爸整个一暴君，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他狠揍一顿，而且每次都是往死里揍。”

童彤说的就是耿天，他欺负她的原因是，因为童彤有一次撞到他被他爸狠揍，觉得自己很没面子。后来，他想和她和好了，童彤却一直都不理他，直到他随父母搬走。

“童彤，你真善良，也懂事，善解人意，小松真有福啊。”周柏脉脉的眼神望着她。

童彤的父母是双职工，休完产假，她妈妈就不得不上班，用一条长长的布条一头拴住她的腰，一头系在墙上的一个大钉子上，她的活动范围也就是C上的那么一小块地方。她妈妈把饼干，奶瓶里装满水，放在她能够着的地方，匆匆上班去了。有时候，她妈妈回来，孩子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已经睡着了。那时候还没有尿不湿，有时候，孩子泡在屎尿里，手上脸上都是，正玩的不亦乐乎呢。

她还问过妈妈妈，她小时候是不是吃过屎？

她妈妈说，肯定吃过，嘴角都有。

她想起来就觉得隔应。

等她会走路的时候，虽然不用布条捆着，但是依然还是只能在几十平米的家里呆着。她父母把家里所有危险的东西都放在她够不着的地方，一把锁子锁住了她的童年。

两三岁的时候，妈妈和爸爸都加班，回家晚了。大概是她饿了，自己搬了个小板凳找吃的东西，找到一瓶药，放嘴里尝尝，酸酸的。等她妈妈加完班，跑回家的时候，她把大半瓶药都吃了。她妈妈一边哭，一边把她抱到医院洗胃。等她爸爸下班回家时，才告诉她们，那是他口腔溃炎，医生给开的维C。

她妈妈说，那时候一下班狠不得长对翅膀飞回家，心里总想着她磕着了，碰着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一想起她小的时候吃过的苦，她父母就感到心酸和后怕。别人家的孩子还有个老人看着，可是，她一直都是关在家里自己长大。父母能倒开班的时候，还有人照看她，如果倒不开，只能自己一个人在家。

可是，这么恶劣的环境下，她即没有得自闭症，也没有出什么危险，还特别的懂事。从小就懂得心疼父母。三四岁就踩着小板凳帮妈妈洗碗、扫地。八岁的时候，想给父母做饭，结果把自己的头发眉头都给撩了，还差点发生火灾。从此，她爸爸再也不让她动火了。所以，这么多年，她什么家务也会干，就是不会做饭。

“我爸总说，我小时候吃了很多的苦，其实，最苦的还是我的父母。我记得最清的一幕就是，我妈妈经常是气喘吁吁地跑回家，看到我平平安安的，她才会靠在门上大舒一口气，然后冲着我笑。我现在理解他们的心情，把一个小孩子关家里，他们的那种担忧可想而知。”童彤说。

“那怎么没人看你呢？”

“我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在老家，家里种了那么多的地，况且，我爸爸和我妈妈的兄弟姊妹又特别多，根本没办法管我。我父母挣的那点工资又请不起保姆。而且，家里太小，一家三口挤在一张双人C上，再没有多余的地方住第四个人了。”

“那也可以把你送到托儿所呀。”

“我父母的单位是一个流动性很强的单位，一个地方呆不上一年就搬家了，所以单位也没有托儿所，许多孩子都是这样锁在家里。有个小孩自己在家，把剪刀插在插座上，把自己给电死了。我父母经常是提心吊胆，生怕我出点什么意外。可是，他们还是不得不把我锁在家里，因为他们不能丢下工作照顾我。我妈妈经常说，我能平平安安地长这么大真是万幸。那时候的条件非常艰苦，我们住的房子都是简易的活动房，冬天忒冷，夏天又忒热。冬天长冬疮，夏天长菲子。有一年大冬天下大雪，我们坐着单位的大卡车搬家，搬家的队伍浩浩荡荡。结果我被妈妈抱在怀里都差点冻成冰棍，手脚冻僵，连话都不会说了。我爸爸敞开衣服，把我抱在他衣服里，用他的体温才慢慢把我缓过来。我妈妈一到冬天下雪天就想起了那件事，心里就会不安。我随我父母颠簸流离了大半个中国。

“好像我上了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们才到了现在的地方，再没有搬家。虽然我们已经扎下了营，可还是觉得那里不是我们的地盘。单位没有学校，我们只能寄读在当地的学校，那些地方的孩子经常欺负我们，因为我们吃的比他们好，穿的也比他们好。而我们驻地孩子也不愿和当地的孩子交朋友，在学校明显就形成了两股势力。一到星期天男孩子就成群结队和地方上的孩子打仗，受伤了也不敢告诉父母，抓把土捂上，自己给自己止血。想想那时候，虽然过的苦点，却也很快乐。现在吃的好，穿的好，却整天怨天忧人，抱怨这，抱怨那，感觉什么都不满意。”

周柏深情地望着她笑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轻轻地抚Mo着她的头发。

“哥，小心点，别穿了。”童彤赶紧提醒他。

空气中弥漫着温暖又舒服的气息。

晚上周柏让她回去，他已经能走能动，不需要人陪着。她说明天她再来，他每天打吊针，难免会犯困，她来可以帮他看着液体。

他没有拒绝。

周柏的体质很好，打了几天的吊针，基本上已经恢复了，他和主治医生商量不想做这个手术，他知道自己的毛病，慢慢调养，注意饮食，就不会犯了。

早晨，童彤从公司拿来好多需要周柏签字的资料，周柏签完后，童彤让司机拿回去，自己留在了医院。

肖舰来看周柏，惊奇地用特别复杂的眼神看着童彤，问道：“童彤也在？”

“肖大哥好。”童彤热情地打着招呼。

“童彤，给肖大哥买包烟去吧。”肖舰坐在童彤让给他的椅子上说。

“肖大哥要什么牌子的烟？”童彤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

“随便买吧，什么都行。”

童彤走了出去。

肖舰看着童彤出去，转过头来对周柏说：“周柏，有人要来探视你……”

且不等肖舰把话说完，周柏厉声拒绝：“不需要，我不需要任何人来看我，尤其不需要这个人。肖舰，如果你不想让我生气，影响我恢复的话，就别让人来打搅我。”

“你也真是，人家就是来看看你，有什么呀，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你们俩相互折磨了这么多年，有劲儿吗？”肖舰不屑地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