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已经清理干净，颜料甩在墙壁上的痕迹这些天已经得到修补，看样子是准备以此为基础画成新的壁画。乔先走进去打开专门为模特准备的折叠沙发，然后扯了窗帘搭在上面，营造出一片微醺的氛围。

冀缓缓走向自己的专座，乔瞥了他一眼，转身去搬画架。

“我才想起来，上回业沙漫来找我说。”乔说，“你的人情他领了，让你提条件。”

“没有条件。”冀说着走到窗边去感受正午的阳光，没有直接落座。

乔把已经拎起来的画架放下，只搬了个椅子坐在他对面。

“怎么了？今天不是要画画？”冀靠着窗子。

乔摇头：“我觉得咱俩得好好唠唠了。”

-

“今天直播的最后，我就一边试玩上次粉丝推荐的那个恐怖游戏，一边和大家随便聊点什么吧。来我先看看这是个什么……话说在前面，我玩游戏手很烂的，就不论竞技类还是别的，不过说不定就是看我这种被反复碾压的过程才欢乐呀！”

“……打开这个机关以后降落到了地宫里，前面瞬间出现了三条路。你们说选哪个走？大家都选‘中间’，好！那我就——走最右边这条。哈哈哈没想到吧，就是要这么出其不……等等那是个鬼还是个什么……我死了？！”

“‘今天声音低了些，听起来好有磁性’，呀谢谢！声音低了可能因为设备吧，还有其实嗓子近来有点哑了，因为变声嘛。”

“是啊是啊，我今年15岁。看身材已经25了是嘛，哈哈哈。‘看脸还是15’……多谢多谢，沙漫族长总说我长得太着急，看来我还没那么惨。咦‘智力只有5岁’？你们都是黑粉吗？”

“不要只围着我问，你们有什么话也都可以说说看，有什么烦恼啊之类的……嗯……‘我们烦恼的是刀锋为什么不全/裸直播’……嗯？？你们都成年了吗！你们成年了，我可说了我还没有哇，我要是这么干我就被网警毙掉了，你们也会因为观看未成年人【哔】视频被城警抓走哦！想好咯？”

“只要一直播就会忍不住用纯的语气说话，这怎么办。”刀锋发愁地想道。

他继续边玩边聊，虽然表现出对游戏充满了兴趣，但他仍旧无法从中找到那种被吸引的感觉。粉丝们经常会给他一些推荐，包括《时空舰境》这种虚拟实境式大型竞技类网游。他一般只在直播上玩个十几分钟，之后便彻底抛弃。玩不好只是借口，根本上则是没有那个兴趣去慢慢磨练。这个情况倒不怪他，曾经在弃原亲手了结过那么多人，现在在“脊椎”又有实战式的异能培养课。厌倦了血腥也见多了大场面，比起当下的环境，游戏中的世界更像他不愿回去的现实，所以刀锋宁愿多花点时间在睡觉上。

但他玩着玩着还是想起了卿。

“如果和她直说我对暴力场面不感兴趣，她应该会理解。”他想，“但是那样的话，我不就等于在卖惨？她可怜我，我反而会觉得更尴尬啊。”

“要是那个时候告诉她，我可以陪她一起玩呢？”刀锋又想到，“那样她应该不会拒绝吧？但是我玩的不好，给她拖了后腿还是会很丢人。”

他赶忙将思路拉回到直播上来，嘻嘻哈哈地和网友调侃两句，也有人开始倾诉一些小问题了，粉丝和路人全都七嘴八舌地开着玩笑提建议。这样轻轻松松聊到直播结束，刀锋关掉摄像机退出房间，习惯性地翻阅网友留言。他忽然被其中一条抓住了视线，伸出手指点点，将那条单提出来看。

“喜欢的女孩条件太好，感觉自己没有被她需要的地方，除了一句‘喜欢’外什么也给不了她。要是刀锋这样的男神，肯定就不用担心这种事了。”

刀锋关掉这条，叹气：“我也很担心啊。”

他越想越想不开，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

“算了，还没到饭点，出去遛遛吧。”

-

关于通灵形态的讨论终结在了冀天马行空的猜测中，业对他完全不加考证的各种言论早已习惯，尽管有时也会觉得值得深挖，但大多还是会顺口回一句定理，直接推翻。在这场简短的交流后，冀被乔拽走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卿则留在靶场和业研究射击。一番尝试后，她的臂力和体力都强迫她放弃了，可她还是不愿意走。

业到了解剖课快要开始时才离开靶场，但他动身前，练枪全程没有说过几句话的卿，却盯着他好像有话要讲。

这个问题不解决就会一直在心里装着。业从上课就在惦记着她什么时候会说，惦记到下课，他正收拾消毒，忽然看到卿发来消息约他到藏书馆见。

终于等到了。

业回信：“用过晚餐了吗？”

“还没有，那等吃完再见？”

业看着控盘考虑了一下。

“去长宁吃，我请客。”他打字，发送。

那边隔了很久没有回复，但业相信她一定会同意。

手环“咻”地一声提示，收到回信了。

“车上等你。”

-

那架“裂颜”悬车出现在中庭，杀了刀锋一个措手不及。

从明确拒绝了以后刀锋就有意绕着它走，一般来说无论是谁，开完都会停在原来楼上的那个位置，现在这……

别的不说，车中缝还是分开的，里面有灯光，前窗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但门开着多半是有人在。刀锋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上去打个招呼，但是一方面又觉得不太好意思靠近，见到人打了招呼恐怕又会提到之前拒绝的事，但是都走到这里了，里面的人八成也发现自己了吧。

“这个时候还装什么清高。”刀锋搓搓脑袋，决定还是打个招呼。

他走上前渐渐听到车里面传出微弱的厮杀声，很明显是游戏音效。刀锋立刻明白坐在里面的是谁，想要临阵脱逃但又犹豫了一下，脚步轻微的顿感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卿独特的音色随着游戏声飘出来：

“族长先生~别玩深沉了，快点上来吧我要饿扁了。”

刀锋尴尬得脸皮涨红：“卿……是我。”

游戏声还没停：“刀锋？稍等稍等，我先把这人杀了……”

卿没让刀锋怎么等，几秒钟结束战斗收起控盘，好像之前的鏖战都只是为了调/戏对手而故意拖延。她将中缝开得更大了一些，坐在座椅上探出头来看着他。刀锋发现她把长发梳成了双马尾，脑袋一晃显得甚是娇俏。

“我路过，来打个招呼就走……你在等业吗？”刀锋问。

“对，今天他请客去长宁吃晚餐。”卿很诚实。

刀锋一时舌头打结，站着说什么都不是，走也不是。

之前的直播还有粉丝留言：“刀锋你知道吗？有消息说沙漫族长和渧尔德的女儿一起开车到长宁来了，这事真的假的？”

“我也才知道是真的。”刀锋想道。

“其实是我先约他的。”卿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有点小事想讨论，原本没有约晚餐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约到晚餐，我只是挺想去长宁逛逛。”

“没事没事。”刀锋越听她解释越觉得不好意思，“那我先走了……”

“走什么？”

刀锋回头，业从他背后走了上来。

“穿这么正式，约会吗？”刀锋看着他想。

“一看你就还没吃。”业走到他面前，“一起去。”

“不用了，你们先约好的，我来不太……”

“没什么先后，赶巧而已。”业看了看卿，“我觉得没问题，既然是我请客，请哪些客人当然我说了算。”

听不到卿回话，刀锋的心跳得几乎要撞断肋骨。

“好啊。”卿说，“族长先生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