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两个人之间的感觉就微妙起来，再不像原来那样，反倒是隔了很多东西一般，连说话的机会都少了。

杜小芊就是这样，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最好是不要撞在她那条弦上，不然谁都一样。

解雨臣何尝不知道她的脾气，但是这一次似乎他也不想妥协，心照不宣地都互作澹漠，只看谁能撑得过谁。

处理完老宅的事回到北京，踏进四合院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简单收拾了一下，杜小芊便一言不发地在厨房里煮了面，干挑出来按江浙口味淋了香油洒了葱，涂了一些花生酱什么的。

她端着两碗面出来，一碗大一些一碗小一些，不想去别处，就在客厅里随意一搁，径自吃起来。

解雨臣从楼上下来，故意坐在她对面，拿过碗来，正准备吃，一个声音从右边窗户那儿传来。

“哟，你们夫妻俩挺舒服呀，小日子过得真是……”一个带着一点懒洋洋意味的声音很是熟悉，两人同时将目光移过去，右边回来时半开的窗户那，半倚着一个人，竟是黑瞎子。

“老齐？你怎么来了？”解雨臣有些诧异地打量了一下黑瞎子，“过来坐。”

黑瞎子没答他，只是慢吞吞地走了过来，不客气地在边上的沙发上一躺，闻到面的味道，用鼻子狠狠地闻了两下：“哟，江浙味道的面呀，还有多吗？”

说着，黑瞎子揉了揉肚子说：“我这来得匆忙，还没吃晚饭呢。”

杜小芊把碗放下，拿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说：“行吧，等着！”

说着，杜小芊就往里面走去，黑瞎子直接就鞋都不脱把脚架在了沙发扶手上。

“老齐，你能不能讲究一下？”解雨臣无奈地看看黑瞎子，手里吃面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黑瞎子嘿嘿笑了两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把脚搁了下来：“你怎么还是老样子，以前也不见得你在墓里面也这么讲究。”

“在墓里那叫不拘小节，在家里当然要有自己喜欢的样子了，都一样，就没区别了。”解雨臣的目光停在黑瞎子的衣服和鞋子上，摇摇头说，“你说你这多久没换过了？”

“半年吧，你要知道，我这个人，能活着就不错了。”黑瞎子满不在乎地说着，“你还不如你媳妇儿，她就没嫌弃。”

“那是你不了解她，她要看不上的东西，哪怕关系再好的人照样嫌弃。”解雨臣说着，挑了挑碗中的面。

“我刚才在那边看了一会儿，你俩有问题啊！”黑瞎子嘴里发出了啧啧啧的声音，“老实说，你怎么欺负她了？”

解雨臣听着，手上准备吃面的动作忽然停住了，侧过脸看着黑瞎子笑了：“你又知道了……”

话未说完，杜小芊端着一碗面出来了，搁在了黑瞎子面前。

“吃吧，像欠了你似的，每次来都神出鬼没的，要不是都是自己人，看我能让你进门。”杜小芊说着，轻踢了一下黑瞎子的脚。

黑瞎子笑眯眯地坐了起来，拿起快子说：“放心，我来都是看时间的，不会乘你们俩滚一起的时候来的……”

“老齐，你过了啊，在她面前开这种玩笑，我看你是活得太久了……”解雨臣无奈地摇摇头，快子在面子轻戳了戳。

换了原来的杜小芊，现在的黑瞎子老就被她打出去了，但是经过多年沉淀，她真的是没有兴趣去大费周张地打一架了。

本来想推一下黑瞎子以表示不满，却忽然看见黑瞎子的脖子位置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她的目光不由主地看向了解雨臣，解雨臣的目光并没有看向她。

随后，她的视线移到了面前桌子上的水果篮里，那里有一把水果刀。

此时，黑瞎子脖子的位置又有什么钻到那个位置，很明显地突起和小型移动，杜小芊很快地拿起水果刀，在那个突起上用力一划，一个黑色的东西飞了出来，在空中朝着杜小芊盘旋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朝杜小芊冲去。

那是一只长得跟尸蟞很像的黑色虫子，全身除了震动的翅膀，几乎看不到其他颜色，也根本看不到眼睛还有其他器官的位置。

手起刀落，也就在两秒之间，杜小芊手中的水果刀已经将眼前的黑色虫子噼成两半，虫子落了下来，摔在地上，流出一滩绿色的液体。

然后她伸出两指，在黑瞎子脖间的穴位点了几下，瞬间止了血。

这一系列的动作，解雨臣安静地看着，他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女人，所学的功夫一点没有退步。

起身去取了纱布药水，解雨臣看了一眼地上的虫子，轻声说：“我来！”

杜小芊没有反对，只是去取了庭院里略大的叶子，包裹了那只黑色虫子，并用大量的纸巾擦掉了地上的绿色液体，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让自己沾染到半点。

整个过程黑瞎子始终保持原样在吃面，彷佛整件事跟他无关似的，忙碌的只是灭虫的杜小芊和替他包扎的解雨臣。

“亏你还吃得下！”解雨臣饶有兴致地看着依旧在吃面的黑瞎子，用胶带固定住纱布，然后把收起了包扎的东西。

黑瞎子听着，头也不抬地说：“我就知道去哪儿都不如来这里，杜小芊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

杜小芊看了看身上因为快速划开黑瞎子的脖子而被喷溅的血点，无奈地撇了撇嘴：“你倒自在，瞧我的这身上，早知道让你被虫子咬死，也省得我动手了。”

黑瞎子吃完了碗里的面，摸了摸肚子说：“还有吗？我还没吃饱。”

“你……”杜小芊真是有点哭笑不得，对于黑瞎子这种平时吊儿郎当，有事拿命去拼的人，她真的服，一边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压下自己的情绪，“你等着吧，真能吃！”

说着，杜小芊往里面走去。

解雨臣收拾完，才慢悠悠坐下来吃自己的面，看着杜小芊和黑瞎子的话，竟然半点想帮谁的念头都没有，他知道，他帮谁都没好结果。

“她全程都没跟你说过一句话，你俩这是怎么了？”黑瞎子又懒洋洋地横躺在沙发上了。

解雨臣脸上的表情有些凝结，勉强地挤了一丝笑容说：“老齐，你知道，我很少这么看重一个人。”

“从第一次在墓里知道她的存在，我还真的很意外，你还能带个女人下墓，你还别说，我是特别佩服她这样的女人，只是不明白，像她这样的女人，在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之后，还能这么愿意留在你身边，果然，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道理的。”黑瞎子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纱布的位置，“还别说，这一刀挺准啊！”

未置可否，解雨臣动了动嘴唇，没有接黑瞎子的话，只是叹了一口气，整个人无力地靠向了沙发。

“花儿，好好的媳妇儿别让人家跑了，你不想要可以给我！”黑瞎子忽然坐起来打趣解雨臣，“要不是她眼里心里只有你，我还真觉得这样的女人打着灯笼也难找！”

解雨臣抬眼看了黑瞎子一眼，似笑非笑地抽动了一下嘴角：“老齐，行了，别开玩笑了，她是我的！”

“那你俩这是怎么了？”黑瞎子不死心地继续问道。

“你知道，从她变成普通人开始，到进了张家古楼回来，她的身体大不如前，这几年我一直让解家的私人医生给照料着，这几天，老宅的那些人，催她在我叔叔伯伯家的孩子里选继承人，她不愿意，非要自己生一个，我不放心她，就没有答应，这几天她就没正面跟我说过话。”解雨臣的视线停留在眼前自己未吃完的面上，“我知道是我的问题，不怪她！”

“花儿，你真是福中不知福，女人嘛，肯定想给自己喜欢的男人生个孩子的，你这样，她能高兴吗？换了我，我肯定什么事都顺着她，必竟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千年过来的，又对你死心塌地的女人，你到哪儿去找？”黑瞎子正说着，忽然看见杜小芊从里面走了出来。

手中端着一大盆面的杜小芊来到黑瞎子面前，把面搁在他面前：“吃吧，吃死你！”

黑瞎子很满意地拿起快子，经常流浪在外的他，不是在墓里就是在去墓穴的路上，很少有这样温馨舒服的时候，所以他真的很享受这一刻让自己当一个能饱饱吃一顿的电灯泡。

杜小芊双手抱着手臂，无奈地瞧着黑瞎子的吃相，没好气地将目光移向了解雨臣，解雨臣也正看着她，目光交错时却又似乎有千言万语不曾说出口似的两人，心照不宣地收回了目光。

黑瞎子什么时候走的，杜小芊并不知道，只是当夜深的时候，她还没有睡着，像从前那样在楼上看着夜晚浅浅如细丝的雨落下，心在那一刻又静了下来。

解雨臣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阁楼，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杜小芊许久，才慢慢地靠近她，从背后抱住她，揽她入怀。

她回头看他，熟悉的触觉和距离，心里有什么柔柔的东西漾起。

“你赢了……下不为例……”解雨臣在她耳畔轻语。

她有些错愕地看着他，搂紧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