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开始着手老宅婚礼的事，所以经常在长沙和北京之间来去，反倒少了许多跟杜小芊在一起的时间。

霍秀秀接到消息也快要回来了，杜小芊这边有柳玉雯帮着打理着，但解雨臣他不想杜小芊去处理一切，只要等着嫁给他就可以了，他什么都会准备好。

可是杜小芊哪是那么安分的人，她还是记得老康说的那句来历不明，她的身份或许在九门早有传说，但是还是需要一个正式的身份。

她不是怕别人背后说什么，只是身份的事是一种底气，是她可以安稳地留在解家的基石之一，所以她觉得自己是得有一个身份，只是这个想法她并没有告诉解雨臣。

前段时间她跟尹南风因为流飒星尘剑而谈崩，她并不在乎，这并不影响宝胜公司跟新月饭店的生意往来，而她进出新月饭店时，皆与张日山有关。

而这第一次，听到消息的张日山，一反常态地没有联系杜小芊，反倒让杜小芊有些意外。

只不过有的事，现在只有张日山能帮她，凭着曾经的交情，这也是最妥贴的办法。

她太知道新月饭店的营业时间，人最少的时候反而是清晨的时候，为了省得跟尹南风打照面，她一大清晨，便来到了新月饭店外面，用轻功进入了新月饭店里张日山的那个范围。

新月饭店的构造，虽然有所变动，但整体没有变，凭着当初的记忆，轻而易举地便来到了张日山会见九门人的那个会客厅。

发觉她的到来，张日山身边的人倒也没有怎么意外，没过多久，便请来了张日山。

张日山推开门慢悠悠地走了进来，缓步走到那张属于他的位置上坐下。

“不请自来，你今天倒是很不一般啊，想原来，要请动你，每次都非得有足够的理由才行！”张日山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早茶，浅浅喝了一口，“大早上的，这天你的身体不适合喝凉茶，要不要来口热茶？”

“也行！”杜小芊并没有坐下来，只是打量着这个九门协会的会客厅。

“以前连佛爷都办不到的事，因为解当家，你就改变了主意，愿意成为九门的人了？”张日山澹澹的，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极其正常的事。

“张日山，我这个人不会轻易妥协的，等到我必须离开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她有些暗然，垂下了眼睑。

“你一向有秘密，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张日山放下茶碗，浅笑了一下，“对了，你今天来，不会只是想来告诉我，你要结婚了吧？杜小芊。”

第一次，杜小芊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我记得你说过，我，我也是佛爷府的人……”

“没错，我说过，这跟你现在要结婚，有什么关系吗？”张日山故作诧异地看着她。

“我以前并不注重这些，但是现在发现，千百年来，所谓的，门当户对，总有一定道理，所以，张日山，我需要一个身份！”杜小芊平静地说着自己的想法，有时候她的决定从不需要别人懂。

“那你为什么要跟尹南风闹僵呢？不就是一把剑的事？这好好的新月饭店的身份你不要，却跑来跟我要身份？”张日山还是那张平静随意的脸，眼神中却透着些许无谓。

“尹南风？新月饭店？算了吧，没有半点意义，张日山你这只老狐狸，不会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的。”杜小芊轻哼了一下，不惧怕什么，现在或许就是她唯一的勇气。

“你要什么我知道吗？杜小芊，你这么一大早过来，跟我说，我会知道你要什么，要是解当家在这里，该怎么想呢？”张日山笑了，饶有兴致地看着杜小芊。

“别拿你这一套来对付我，张日山，我跟你，认识在几十年之前，也算一起出生入死过，没有我，你也死了不下一回了，能不能，坦诚点？”杜小芊说着，拿起茶碗，拿开碗盖，茶叶飘浮着，略微烫手的触觉。

“坦诚？你想怎么坦诚？你要知道，你现在站的，是九门协会的地方，九门不再是从前的九门，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如今你要加入进来，就应该适应。没错，我好几年没有好好地过问过九门了，因为解放了，时代不同了，不可能再像从前在长沙那样，很多浮于表面的东西，太假了，你要是看不懂，怎么成为九门的人？”张日山收起了笑容，眉目间充满了沧桑。

“按你这么说，九门除了交易，就没有真挚的东西了？”杜小芊抬眼看他，心中百味杂陈。

“也许，我们也可以做一番交易，这样，更适合九门的方式，你想要的真挚的东西，不是已经找到了吗？也不差这一点了。”张日山垂下眼睑，缓道。

“当年佛爷想我入九门，为了九门一如初始，而你在发现我回来的时候，其实早就打定了这个主意，只是没想到，我用了别的方式成为九门的人，对不对？”杜小芊走近了几步，“从你想让我放弃帮助裘德考得长生开始，到后面让我去接近汪家，又按着郭子翔的意思将计就计随我下晨曦墓，你一步一步，就是想引我离九门更近，你从来不阻止我跟解雨臣亲近，假意在我受重伤时要照顾我，让解雨臣更为放不下我，岂是走到今天，都在你的计划里，我说得没错吧，张日山？”

张日山微笑着，轻轻拍了拍手：“你很聪明，但是无论怎样，你再有你的原因，你现在也要成为九门的人了，不管现在我要不要跟你交易，需要不需要跟你交易，你都必须承认，你当年自己说的，要为九门做一件事的，但首先，你是九门的人，才有资格！”

“我要为九门做什么，我已经想好了，你现在说已经来不及了，张日山，说吧，你到底想要怎样？”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局她始终是要入的。

“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你现在只要记得，将来有件事你必须去做！”张日山说着，缓缓地站起来，走近了杜小芊，“抛开这么多无奈的是非，我倒挺愿意有个像你这样的妹妹的，虽然这只是我们之间的交易！”

杜小芊惊异地一抬眉，自然是明白了，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冷到晨曦的空气一样令人骤生寒意。

她缓缓地走向了窗口，张日山忽然叫住了她：“杜小芊，别这么快走着走，我们之间，如今还不用这么绝决吧？”

杜小芊回过身，满是不解。

张日山走过去，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方形的锦盒，递了过去。

杜小芊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一枚新月形的发夹安静地躺在锦盒里。

“新月发夹！”她颤抖的手从锦盒里取出了发夹，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喃喃轻语“新月……”

“这是夫人留给你的，现在该是给你的时候了！”张日山说着，带着一丝遗憾，“夫人从没有忘记过你，杜小芊，她说过，在你嫁人的时候，把这个给你！”

她紧闭双目，两行泪再次坠落。

张日山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慰，然后说道：“别以为我真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你救过我，咱们之间也是生死的交情，以后，只要拿着这枚新月发夹来找我，我会无条件答应你三件事！因为你是我除了佛爷和夫人以外最信任的人！”

杜小芊呆呆地看着张日山，诧异地目光又回到了新月发夹上，收起了眼泪，她拿着新月发夹对着张日山晃了晃。

“这是你说的，那现在，就请你完成我要求的第一件事！”杜小芊是在试张日山，但也决定好了第一件事。

“你说！”张日山的表情很是坚定。

“我要你，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都无条件地支持吴邪和解雨臣，你做得到吗？”杜小芊的话非常认真，不带半点犹豫。

张日山扬起了嘴角，缓缓点头道：“你真是太聪明了，拿到手就知道怎么用，我真的服气！”

“那你答应吗？”杜小芊再次晃了晃手中的新月发夹。

“可以，我答应！”张日山的回答也并不犹豫。

“不过，这件事，只能你知我知，为了九门的安定，你知道怎么做，对吧，张日山！”杜小芊说着，把新月发夹收了起来。

“现在就为九门考虑了，杜小芊，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张日山满意地点点头。

杜小芊忽然狡狤地一笑：“那么，就麻烦我大哥，去一趟长沙了！”

“好，没问题！”张日山微笑致意。

“那我走了，婚礼那天希望你也能来！”杜小芊说着，就要从窗口离开。

“别怪我，为了九门，我的心跟佛爷是一样的！”这是这么多年来，张日山第一次跟人解释自己的本意。

“我懂，我并不恨你，哪怕将来我必须去完成你想我做的事，我也不会恨你！”说着，杜小芊回身轻轻一笑，然后从窗口飞了出去。

有些事并不重要，而她现在只想拥有住属于她的幸福，哪怕一切都是短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