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给你直说好了。”父亲可能受不了这种磨磨唧唧的委婉方式了，决定坦白。

“你们两个人同意买房，就只能代表你们胜利的机会大一些，因为最终决定输赢的是它。”父亲夹起碗里剩下的那半个饺子，给北方看了看。

北方仔细端详了一番，并没有看出个一二三四来。“它有什么不一样？”有问题就问，人才会进步。

父亲把饺子送到北方面前，对他说：“你尝尝就知道了。”

北方看着那剩下了一半的饺子，又想起父亲现在的一嘴黄牙，有一丝嫌弃。

但是为了破除心中的疑惑，他还是决定尝一尝。他把饺子翻了面，用牙齿轻轻的咬了下一点饺子边，细细品尝一番。紧接着他眉头紧皱，一脸疑惑的看向父亲。“没什么不一样啊……”

坐在对面的父亲的手在发抖，不知道是在忍耐着什么东西。

身旁的母亲实在看不下去两人行为，直言道：“你尝尝馅就知道了，是甜的。”

北方好奇的看着肉馅的饺子，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肉馅里面为什么会是甜的。

他再一次张开嘴，顺着刚才咬饺子边的那个方向，咬了下去。这下他吃到了馅，一股奇怪的味道在舌苔上出现了，感觉像是吃了一块在糖罐里放了很久的腊肉，吃起来很腻，口腔里感觉很难受。

事到如今，他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吃福饺，这种在小村子里每年过年时候都会有的活动，在十年后它再一次出现在北方的生活里。不过这一次的奖励，或者说是赌注，有些巨大了。

“你现在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吧？”母亲看到北方那便秘的表情，被逗笑了。

母亲并不在意输赢，她甚至都不在意是否要买房子这件事情。她确实是想有一个家，但是家的含义并不是房子。就像是往年住在马路边一样，只要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在一起，天涯何处不是家？

北方整理了一下脑子里的思路，给出了一个这样回答：“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应该是这样吧？就是你们两个商量好的是，听吃到福饺那人的意见，妈妈也可以说费心了，为了不让从外表看出饺子的不同，特意放了糖霜进去，只是那味道……唉不想提。然后呢，我的作用就是可以增加一方吃到福饺的概率。大概是这样吧？”

父亲拍了下桌子，大声说道：“不愧是我儿子，真聪明。”那满脸的自豪感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北方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可是就算我和母亲占了三分之二，最后吃到福饺的还是父亲，所以可以说是上天都觉得我们不买房才是正确的。”

母亲拍了拍北方肩膀，轻声安慰道：“不买房子也没关系啊，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哪里不是家？再说了也只是最近不买而已，又不是这辈子都不买了。”

北方听了之后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他尽力的克制自己让自己说话的语气显得平静：“其实，我也没想买房子。家里也没有人会去住，买来也是放着浪费，还不如……”北方没再说下去，他也不知道钱用来做什么好。

不知何时，父亲已经走到了北方的身后，父亲伸手就把北方从凳子上拽了起来。这一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弄得北方措手不及，脚下一滑，就要摔倒。

在工地工作了那么久的父亲，力气都是真的，拉住一个一百多一点的北方还是很轻松的。下一秒北方就摔在了父亲的怀里，他用力想挣脱，可是父亲的力量更大一些。

既然反抗不了，就只好默默享受。父亲多久没这么趴在父亲的身上了？上一次好像也就是几天前而已。可是为什么同样是趴在父亲身上感觉差距却如此巨大。

父亲的双手一点点的放松了力气，北方也没再尝试脱离父亲的怀抱，他直起身子伸出双臂和父亲拥在了一起。

北方和父亲差不多高，甚至还高上那么一些。父亲颠了颠脚尖，刚好将嘴放在了北方耳旁。

“对不起，这十多年都没让你过上一天好日子。”北方听到这句话，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不是因为十多年的苦日子，只是他从来没想到看上去五大三粗的父亲会说出如此细腻的话语。

北方在书上看到过很多鸡汤，他从小的认知就是——父母把你带到了这个世界，你就要感谢他们，不应该抱怨这抱怨那。因为你没资格，也没权利。父母是这世界上对你最不求回报的人。

即使新闻宗报道一些虐待儿童的父母，老人们也常说养儿防老。北方仍然认为父母是对他最好的人，他们教他认字，送他上学，养他长大，看他成人。且不说过程如何，十八年来他们因为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北方是不敢想的，他也想不出来。

北方坚信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父母的苦，体验到父母的累。那一天就是他成为父亲的时候，书上说过，养儿方知父母恩。

“爸，别哭。这些年你辛苦了。”北方带着哽咽的声音对着父亲说道。

下一秒北方就被推开了，父亲左手叉腰，气势汹汹的用右手指着北方说：“滚犊子，你这个小兔崽子不会说话就闭嘴，老子是那种会哭的人吗？”

被推开的北方也没有生气，他只是很想戳破父亲的坚强。明明他的眼角都已经湿润了，却还嘴硬的说着自己很坚强。

“妈，我爱你。爸，我也爱你。”北方大声的喊出来了这句话，他也不担心穿出去被别人听到，向一个人表达爱意，本来就不需要害羞，不需要担心什么。

“唉，这臭小子。突然就煽情起来了。”这话是母亲说的，跟着话一同出来的还有眼角那一滴晶莹的眼泪。

等众人平复了情感之后，北方拿出手机打开了一个网页。上面转播着春节联欢晚会，一家人紧紧的挨在一起，通过一个小小的手机屏幕与全国人民一起准备跨过新的一年。

北方坐在父母中间，用手举着手机。他心里得意的不行，这种一家人坐在一起看春晚的画面，不知道在他的梦里出现了多少次。

现如今，终于成了现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