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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容道,真亦假来假亦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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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境迁,妻儿双故,荣鲲仍在逃避这个家,这个带给自己幸福,又亲手送走这份幸福的家。他也在逃避自己的无能,如果能快些求得丹药回到家中,爱子便不会夭折而亡。

龙战天的假身份令他重获新生,那个昔日躲藏在阴暗处为了利益而杀人的恶犬,龙门一跃,换上光鲜亮丽的巡捕服,开始为主持龙城的正义杀人。

荣鲲是越灵溪的狗,但是龙战天不一样,他是龙城法律的化身,上任十年,秉公执法兢兢业业,深受百姓爱戴。

他此生做过两件不该错的事:迟归半日爱子夭亡;无名谷放生花子衿。

而今,他将为自己犯下的过错做出弥补。

“秦远,你的觉悟令人失望。”荣鲲拾起秦远的宝剑,“你明知要救花子衿,必须杀了我,方才你刺出三百六十一剑,完全有重伤我的机会,而你,却心软了。”

心软?秦远头颅低垂,他从来没有在胜负对决中心慈手软,只是最近自己的状况变得有些奇怪,开始厌恶把剑刺入人体这种无聊小事罢了。

“我们再来过。”秦远捡起荣鲲破损的金剑,胸口血流如注。

“再来一万遍,你也一样要败在我的剑下,与剑法无关,你之所以会败——是因为没有信仰!懦弱懦弱懦弱!”

血。

月光。

杀人剑。

无法阻挡!荣鲲的攻势猛烈无比,如同海面掀起狂澜的暴风雨,他的确很强,是秦远遇见的最棘手的对手之一,他的剑法不掺虚招,每一剑都足以置人于死地。

秦远的剑法虽然有异曲同工之处,一样是没有虚晃的耿直剑招,却少了那份狠辣歹毒,他无法控制自己下意识的避开对方死穴。

杀人!

杀人!

秦远的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叫嚣,他必须抱着杀心攻击荣鲲,对方的武功高于自己,光抱着“点住穴道”这类幼稚想法绝对无法伤到荣鲲一根毫毛。

“很好!杀意里充满了认真!”荣鲲的眼神……是赞许?

秦远不需要他的赞许。

对于剑客而言,没有什么比堵上性命酣战一场更让人痛快过瘾的事情,通过与荣鲲过招,秦远悟了——他的剑生来便是为了胜利而挥舞!即便为这份胜利加上“为了治病救人”“为了黎明苍生”等等华丽装饰,挥剑的本质就是为了得到胜利。

好胜心是每个人类都有的东西,秦远的好胜心过于旺盛,这让他背负了很多骂名。

但是秦远需要好胜心!比任何都需要!

局势——大逆转!

寂静的深宅大院为二人的对决创造了良好环境,清冷的月光是胜负的见证人,与秦远的剑招·望月六式交相辉映。

荣鲲心道:歹势,想不到他在濒死状态能够发挥出如此强悍的实力,主上果真没有看错人!若再与他纠缠下去,只怕我要殒命于此!

正在二人交战之际,花子忽然醒了。

女孩茫然的眨眨眼睛,还在疑惑自己是在人间还是地狱,就看见一柄杀气腾腾的剑直奔自己面门而来。

“啊!”她忍不住纵声尖叫,没一秒便因为声带撕裂用力咳嗽起来。

剑尖悬停在离她半个拳头的距离,热血泼进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

花子的眼泪不断的混着秦远的血水流下来。

——为什么要来救我呢?我从未拜托你这件事,一直连累你的人是我啊。

花子永远不会忘记秦远对她的恩情,一如秦远永远不会忘记龙城马厩的那一晚,花子为失魂落魄的他带来了一块硬邦邦的窝头。

一块馒头不值钱,却能将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紧密联系在一起。

“不要……不要死……”

秦远愕然瞪大双眼。

武天才没有在开玩笑。

花子不是哑巴!

剑锋整个没入秦远的手臂,荣鲲缓缓将剑拔出,秦远的身体就像一块海绵,无力的瘫软下去:“子衿,你的生命是我给的,两年半的快活日子你也过够了,要么把彼岸花摄魂大法的口诀交出来,要么和他一起死。”

怎么会这样,花子的大脑一片空白,竟然连秦远也斗不过荣鲲这个恶贼……

眼前这一幕,与两年前的血色之夜重合在一起,父亲花非花也是这样毫无尊严的在自己面前死去……

同样的经历她不想经历第二遍,亲手埋葬至亲之人的痛苦,她不要……

“求……”不可以,子衿。

做人要有宁折不屈的骨气。

“呜,呜呜……”伏在秦远冰冷的尸体上,她听不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不要死。

不要离开我。

“轮到你了。”荣鲲攫起花子细嫩的脖颈,他只要稍稍用力,她就会立刻魂归西天。

花子没有抗拒。

她看着荣鲲,荣鲲也看着她:“小东西,你若能看清自己的本事,不作那些多余的把戏,秦远也不用为你白白送命。他是被你害死的。”

不对。我没有害死他。害死他的人是你。

“我不喜欢杀小孩子。”荣鲲慢慢缩紧手掌。

喉咙里的空气一点点消失殆尽,花子心想也许这就是她的命里的孽吧,亲手杀死秦远的人是荣鲲,但真正害死秦远的,是她的天真。

躺在地上的秦远突然睁开眼睛!剑光横扫!

荣鲲心里一惊:“你炸死!”没想到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还有挥剑的力气,荣鲲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耳朵里只听一声清脆的“嚓”。

一柄细长银剑穿胸而过。

南宫怜握剑的手在颤抖,她做梦也不敢相信,能够如此轻易的刺中荣鲲!

“天意无双——?!”荣鲲缓缓转身,感到不可思议,刀刃在他的胸前血光粼粼,“居然被你——”

南宫怜松开双手,吓得嘴唇苍白:“我……我只是站在你背后,是你自己贴过来的,不是我杀的,不是我……”

荣鲲恨得牙痒:“我先杀了你——”

话音未落,秦远已在荣鲲身上刺下七七四十九个血窟窿!招招毙命!

“呀!”南宫怜害怕的捂住眼睛。

噗通一声,魔教高手荣鲲倒在血泊之中。

“救她,你会后……”言未完,荣鲲断了气。

秦远以剑拄地,口吐鲜血,不过多时也跟着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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