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许芳华和秦嫂子刚把摊子支好，常大功端着烟枪就慢悠悠的过来了，无论常大功真实性格如何，在外人看来他表面上是没有欺负过许芳华的。

摊子前已经有村人在等着买卤豆腐皮了，亏也吃过了，许芳华自然不会再外人面前落一个对公公不敬的名声，赶紧给常大功捞两个卤蛋端了过去。

“爹过来啦，尝尝这卤蛋，香着呢。”

常大功会摆架子，站在摊子前不动，点起了土烟抽了起来。

他摆架子许芳华也会放下架子，搀着常大功就坐了下来，然后拿出干净的筷子递给常大功。“爹，你先吃着，我那边忙着呢。”不等常大功说什么，许芳华就闪身进了灶间。

村人看见许芳华对常大功毕恭毕敬，于是就夸赞起许芳华，“大功叔，你这媳妇是真孝顺，你看多舍得让你吃。”

常大功早上听了大儿媳的话，以为许芳华对他们家的人是彻底撕破脸了，他大早上来就是想坐实许芳华不孝顺的事儿的，让人看看许家的闺女多不懂事儿。

谁知道许芳华和他们想的不一样，那是因为之前常婆子和常大家的明明白白得恶心许芳华，许芳华自然要回击过去。

而常大功明面上对这个儿媳没有什么恶意，许芳华也没有必要到处宣传说自己公公有多坏，与他维系一份面子情的度量还是有的。

听着别人夸赞许芳华，常大功的脸色有些涨红，如果许芳华今天不理睬他，他能当着人群的面呵斥许芳华。可是他的长辈普也摆了，许芳华竟然没有恼，还好声好气的对他，这让他有些无措。

“恩，亮子在的时候就孝顺，亮子媳妇自然也不差。亮子媳妇，昨儿个晚上你娘身子不好想吃点好吃的，你大嫂来买的那个叫啥，挺好吃的。等会儿给我捞一些，我给她带回去。”

常大功的话传来三个讯息，一是儿子在的时候孝顺，二是大儿媳来买东西了，三是婆母病了。不知道内情的人被这三个讯息一误导，可不就认为是许芳华丈夫不在就不孝顺了，婆婆病了想吃好吃的还是大儿媳出钱买的。

常婆子是明显的坏，而常大功就是暗戳戳的坏，让人防不胜防。

“叔你说的猪肝吧，昨个儿天黑大嫂才来买菜，说是我婶想吃好吃的。芳华在我这干活也没时间去看看，就切了一块猪肝让大嫂带回去，哎呦，你们不知道芳华可实在了，那一大块猪肝有大半斤呢。抵得上芳华在我这干两天的工钱了。”

众人恍然明白，原来是这样啊，许芳华不是一个爱说的人，但是喜欢做事实。

就说嘛，婆母病了她怎么可能不表示一下呢，原先亮子在的时候她就是个孝顺的，现在亮子不在了还这么实实在在的孝顺，他们许家真是会教女儿。

不过怎么有点不对劲呢？要不是刚才秦嫂子那么一说，都会误会许芳华了。这个常大功这么大岁数了，还是不会说话，打着灯笼没处找的好儿媳妇，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不那么好了呢。

对上秦嫂子，常大功是说不过的，只得闷头吃那两个卤蛋。

那买菜的两个村人走到路上还在说这个事儿呢，一人说常大功心眼坏，故意那样说让人误会的。另一人对常大功的印象颇好，有些不赞同，就抬起了杠，说不可能，那老头挺好的，没给谁红过脸，就他家老婆子不是个善茬。

叔爷正和这两人走碰头，听了一耳朵，仔细一琢磨就知道常家老两口又使坏呢。

走到许芳华的摊位上，看见常大功还好意思坐在那吃卤蛋，就替他害臊的慌。

看见叔爷过来，许芳华和秦嫂子远远的就迎了进来，赶紧给叔爷端茶让座，秦嫂子又赶紧给叔爷切卤肉。

“安平家的，你要是这样我可是立马就走了，把菜赶紧放锅里。”转头又问常大功，“你婆娘咋了，听说不能吃饭？”

“昨个下午不知道咋的难受，在床上躺了一下午了。”

“有这事儿？天擦黑的时候还满世界找你家的鸡和鹅呢！我看那走路的劲儿一点不像难受的样子。大功啊，你下次说话的时候摸摸自己的良心，你的亮子才走几天呀，你这些天做的这些事儿可是让他走不安心呐。”

常大功四下看看，见摊位上只他们几个人，便放下心了。“叔，你这话说的，我对四儿一家没啥说的，一碗水端平了，其他几个孩子有的，我们老四也有。”

“那你媳妇给其他几个儿子带孩子，咋不给老四家的带？你看看你那孙女可怜不可怜。这么热的天，她跟着她妈在灶里做饭，亮子家的一个人挣个钱容易吗？她们娘俩谁见了不说一句可怜。你们还好意思说亮子家的不给你们送吃食，要点脸的人都吃不下去。”

听罢这话，常大功差点被嘴里的半个卤蛋噎着，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秦嫂子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赶紧给端了一碗茶水过来。“叔，喝口水，慢点吃。”

最终常大功在极其难受的状态下，将剩下的那半颗卤蛋吃完了，临走的时候在叔爷的眼光示意下掏出一毛钱递给秦嫂子。

秦嫂子哪能要他的钱，“叔，你这是干啥，赶紧收起来，您拿钱不是打我脸吗？”

秦嫂子是实实在在的拒绝，常大功是迫于叔爷的威压假意的给，最终常大功拿着他那金贵的一毛钱回了家。

叔爷不赞同的看着秦嫂子，“安平家的，你这样可不行呀，小本生意你能挣几个钱，又搭功夫又搭东西的，挣得就是一个辛苦钱，再送这个送那个的，本钱不赔进去？”

“叔爷，没几个钱，赔本的买卖谁干呢？那是该给的。”

“啥叫该给的，你们两个妇女起早贪黑的出摊子，已经够不容易了，以后谁想吃白食都不行。”

说罢，叔爷从口袋里掏出五毛钱扔到秦嫂子面前，“把这钱收了，昨天我那大孙子就搭了把手，也没干啥活，竟端回家一碗菜。被我打了一顿，让他长个记性，这个钱是就当是我们昨儿个买菜的钱。”

“哎呦，我的叔爷呀，您这是让我们两口子打架呢？我家那口子要是知道我收了您的钱，他回来肯定不愿意。昨个儿我家搭棚子，我那兄弟真给我们帮了不少忙，送点菜是应该的。”

叔爷论理论的分明，秦嫂子觉得要是不收这个钱，老爷子肯定不愿意，于是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

“这样吧，叔爷，您老给我们帮个忙怎么样，就当是抵这个钱了。我和芳华离不了这个地儿，孩子们都上学去了，那道口的茶水摊子没人看，让弯弯一个孩子去我们也不放心，叔爷帮我们看一天吧。”

秦嫂子这样说也是有道理的，叔爷年龄大了，家里人也不让他干活，但是他又不想在家歇着。

现在趁机给他安排个活儿干干，让他觉得自己还有用，比什么都好。

果然，叔爷脸上带笑，“行，我去给你们看着去，看几天都行。走弯弯，太爷带你去树荫底下凉快，你妈这里太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