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市医院住院部，灯火通明，但长廊里走动的人，却是寥寥无几，白天探视的都回了家，留下的都是夜间的陪护。

长廊的最里面，是单间病房，这里是给贵宾患者准备的，条件设施一流，当然收费也是一流的。

202室里，腿缠着纱布的二平已然睡了，陪护着他的是麻杆般瘦的兔子。

这段时间内，一直是兔子在料理着二平的生活起居，他都够够的了，可是多疑的大平又不放心其他人，一在叮嘱他，除了要照顾好二平的生活外，还要格外留意二平的安全。

兔子没办法，他是大平手下的骨干红人，只有照听照做的义务，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

望着已经起了鼾声的二平，兔子悲催地想，这都二十多天了，到什么时候是一站呢？

他从墙角拿过来了行军床，也想躺下眯一小会儿。

可就在他支开行军床时，忽然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兔子警觉地支起了耳朵，一只手摸向了腰间，然后蹑手蹑脚地移向了门边。

门又响了两下，还是那么轻。

兔子没有马上开，而是将白布帘掀开了一条缝，透过玻璃向外望去。

明亮的走廊灯光中，一个身穿白衣，头戴白帽，挂着白口罩的医生立在门外。

兔子安了心，把手从腰间放下来，打开了暗锁。

他探出头来问门外的医生：“有事吗？”

高个的医生自然地回道：“患者情况怎么样，我是晚班的医生！”

兔子忙道：“挺好，挺好，不怎么痛了，现在睡下了。”

高个医生听他这么说，就回应着：“那我就不进去了。”说完就要转身离开，没走两步，他好象想起了一件事儿，就又转头道：“你跟我来，取一个体温计，回头给他量量，我怕他伤口发炎。”

兔子见他这么要求，也就没有多想，带上门，跟着高个医生，就朝一楼的值班室来了。

医生在前，兔子在后，走下二楼的楼梯，再转过两个房间，就是值班室了。

忽然前面的医生来了个华丽的转身，兔子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医生已经贴近了他的身边。

一只钢爪一般的大手，锁住了兔子的喉咙，另一只手抵上了他的腰眼。

兔子马上感觉腰眼的部位，有一个带尖的硬物，要随时破衣而入。

兔子的脸，这时候应该是惨白惨白的，他单薄的身形抖个不停。

这时，就听见高个医生低声道：“不许喊，不许反抗，我就不伤害你！”

此时的兔子，就一个想法，顶在腰上的东西，千万不能再得寸进尺了，再往里一点儿，自己的一个肾，就没了。

由于被人锁着喉呢，发不出声来，兔子只好用力地点点头，那意思就是，你是大爷，我都听你的！

高个医生并没有放开锁喉的手，他就这么推着兔子，从一个侧门出了住院处。

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了，兔子被医生带上了一个荒僻的小路，他无暇辨别这是哪里。

直到医生停了脚步，兔子才发现他们来到了一排平房的前面，透过远处的路灯光，兔子发现平房的门楣上，有一个白色的牌子，上面写着三个黑字：太平间。

兔子的脑袋嗡地响了一声，眼睛一翻，他就堆了下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兔子被医生捏人中捏醒了，他除了感觉身下很凉外，还感到裤裆内很湿。

医生开口了：“别装死！坐起来！”

兔子强打精神，坐直了身子，微光中，他发现自己腰间那把牛角把儿的蒙古刀，已经换了主人。

半蹲着的医生把刀身从镶铜的鞘内拉出又放回，如是好多次，那刀身的寒光忽闪忽暗，着实让人胆寒。

兔子知道自己身处险境，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放下了所有尊严，央求道：“这位大哥，我不知你是哪条道上的，只求你饶我一命，我身上的东西，表、钱都归你。”

医生冷笑了一声道：“你当我是图你的钱财来的？”

兔子暗自叫苦，在道上混的人都明白，遇上这不求财的主儿，不死也得掉块肉！

这时医生又说道：“你别怕，我就问你一件事儿，答出来了，我就放了你，保你全须全尾，如果你敢骗我，我就把你送那里边去！”说完，他用刀一指对面的太平间。

兔子全身冒凉气，他马上表白道：“你问，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医生见兔子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了，就开口道：“你大哥大平在城里有几处落脚的地方？”

兔子见打听的事儿与自己没有关系，悬着的心放下来不少，但这事关老大的安危，不能如数回答，他眨眨眼睛，报了两个大平不常去的所在。

医生听后，把那把蒙古刀抽出了鞘，寒光一闪，冰冷的刀锋就落在了兔子的一只耳朵上，他冷冷地道：“再不老实，你这只耳朵就要和你说再见了！”

兔子绝望了，他在心里道：大平哥呀，你就原谅我吧，我还没成家立业呢，就这么丢了一只耳朵，太亏了。

防线一被突破，那就是一溃千里，兔子竹筒倒豆子，一个没落，把大平在城里的落脚处，详细地数说了一遍。

医生听后，微微点头，和他掌握的没什么出入，他话风一转，又问道：“城外他还有什么去处？”

兔子想都没想地道：“城外的去处，那就只有他的老家了，老大是天水湖边长大的，他混有名了之后，就在天水湖东岸他家的老房址，盖了一个二层小楼。一到夏秋之际，他就带我们去那里游泳钓鱼！”

医生点点头，又进一步核实道：“除了天水湖这一处外，其他地方还有吗？”

兔子肯定地道：“没有了！”

医生见状，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币，扔在兔子身边，然后道：“你是个明白人，你今天和我说的话，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想你也不会傻到自己出去乱说吧？”

兔子忙点头道：“我守口如瓶，守口如瓶！”

医生指了指地上的钱道：“买条裤子换了，吃顿夜宵，忘了今天的事儿！记住了吗？”

兔子点头如捣蒜，“记住了，记住了！”

医生又吩咐道：“闭上眼睛，数二百个数再起身！”

说完，他消失在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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