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四眼熟练地和人下着残局，六指的心里，一阵的悲凉。

考不上高中，就这么游走在社会之中，到什么时候才能是一站啊？

眼瞧着上去挑战的那一个，三下五除二，就被四眼将死了，他不服，一百块就这么痛快地进了四眼的腰包，所以他提议，再来一局。

四眼道：“来几局都没问题，只要你先交钱！”

那位也挺倔，不想拿钱，还要下，双方就激在那儿了，各不相让。

人丛外的六指知道，该是自己出手的时候了，他冷不丁地喊了一嗓子：“快跑呀，城管来了！”

就这一嗓子，还真好使，坐着的四眼，腾地跃起身，分开众人，朝大厦后面奔去，白布和棋子都不要了。

围着的一圈人，也都瞬间散去了，这里一切如常。

四眼逃走的一剎那，六指一拉一脸懵逼的大头，也朝四眼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转过大厦的西门，在一个冷饮摊子上，六指和大头发现了惊魂未定的四眼。

大头喘着气骂道：“你跑啥？城管还能吃了你呀？”

见来人是六指和大头，四眼两个小眼睛有些放光，激动地道：“老大，你们怎么来了？”

大头道：“不是发榜了吗？过来看看，遇见个同学，说你在这儿发财呢，就来找你了！你小子，咋还干上这个了呢？”

四眼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啊！”

六指见状，就一屁股坐了下来，对冷饮摊主道：“三份冰淇淋。”

于是遮阳伞下，三个人边吃边聊了起来。

原来，自打考完试后，四眼就来这商业街之内讨生活了，他心里有数，以自己的能力，根本就考不上高中，他想凭自己的一双手，找个能挣钱的道儿，可是他人单薄，出力赚钱的事儿，跟他无缘，思来想去，他剑走偏锋，想了这么个摆残局的路数。

听他讲完，六指率先叹了口气，然后道：“你这活计，本身就是违法的，往小了说，无照经营，往大了说，聚众赌博！哪一条，都够你喝一壶的！”

四眼低头不语了，他何偿不知道自己这工作的性质？

一旁的大头，这时插话道：“老大，要不也把他带到江南去吧，多少找个事儿干，总比他这么漂着强啊？”

大头说的这些，六指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他本人的计划，是马上就要离开欧总了，如今再弄一个四眼在身边，走的时候，更不方便了。

可大头说的又在理儿，六指想了想道：“先把他放到你的保安队吧！有吃有住的地儿，下一步，再商量！”

见六指同意了，大头十分的高兴，自己的同桌又能和自己在一起了。

最高兴的，当然是四眼了，在自己最低谷的时候，兄弟接纳了自己，还有啥可说的呢？他已经是满眼的泪花了。

还是六指考虑的周到，他叫四眼先回家同家里人通报一声，然后就拉着他，一同回了江南。

保安队有现成的铺位，就和大头一个屋，四眼一下子就成了穿制服的保安了，虽然身量单了些。

安顿好了四眼，六指又去工地转了一圈儿，晚饭的时候，接到了欧总的电话，要他来公司，晚上有任务。

六指的所谓任务，就是为欧总驾车，兼私人保镖。

换上了欧总自己的车，六指以为要去什么饭店呢？却不料，坐在后面的欧总说了一句：“去鸿运茶楼！”

六指好生的奇怪，这个点儿，正是晚饭时分，不去酒楼去茶楼，这不是有病吗？

但他没有任何的表示，平静地驾车去了江边儿。

夏日的鸿运茶楼，别有一番风韵，在斜阳的沐浴之下，透着那种古色古香的厚重。

停好车，二人直接去了三楼那个最豪华的包间。

服务员像懂他们心思似的，上了一壶顶级的龙井，瓜果也都是最应季的，当然也有一些名贵的小点心。

二人坐定没多久，包间门一开，进来了一个中年人，干练精明，气宇不凡，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一种气场，一身西装，不贵却十分的合体，一副黑边眼镜，儒雅而又不张扬。

六指一眼就瞧出来了，来的这人，电视里总见，堂堂的费市长。

欧总和六指同时站了起来，费市长来到茶台前，六指为他拉开椅子，服待他坐下。

费市长没开口，但眼尖的六指发现他扫了自己一眼，然后又询问似地看了对面的欧总一眼。

欧总忙开口道：“我助理，不是外人！”

费市长这时一张脸才缓和了许多。

六指执壶，为费市长倒上一杯清茶之后，懂事地朝门口走去。

但欧总叫住了他，示意他坐到窗边去，随时照应这里的琐事！

费市长见他这么安排，也没说什么！

茶台这边两个人说着闲话，那边六指将目光投向窗外，浩荡的江流向西北逝去，偶尔有一两艘渔船驶过，惊起岸边成群的江鸟。

欧总先是讲了公司的一些运营情况，尤其是瓦窑新城的进度。

费市长一边听，一边点着头，很少插话。

他们杯中的水，下得均匀，六指盯得仔细，过一半的时候，就为他们续上，然后又安静地走回来，继续看水天一色的美景。

一段闲言过后，费市长终于切入了正题：“今年市里换届，你觉得姐夫我该怎么办？”

六指明白，这才是今天晚上的核心内容。

欧阳天鑫没有马上开口，他手托着腮，想了想，反问道：“姐夫如果向上走一走，会是什么结果？”

显然，这是他们都想奋斗的一个结果。

半晌之后，费市长艰难地道：“副省长暂时没有位置，最大的可能主管全省的一个部门！”

又是一阵的沉默，欧阳天鑫开口了，一副探讨的口吻：“姐夫，说句不该说的，宁为鸡头，勿为牛后！如果进不了省委，还不如在江城雄霸一方的好！”

费市长又是好长一阵沉默，最后道：“还有一种可能，我会去云城，当然也是一把儿！”

欧阳天鑫又不说话了，显然，他也在进一步评估考量。

六指知道：云城比江城可大许多，除了省城，就数云城位置靠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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