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朔也缓缓地转过了身子，目光又一次落在了窗口上沿的菜单上。

虽然看起来很反胃，并且差不多已经决定去买炒面面包了。

不过他还准备挣扎一下。

蓦然间耳边传来了一道声音，金属窗框撞击墙面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准备低下目光。

一道有些低沉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少年郎，我感受到了你的惋惜哦。神明总是时不时地垂怜哀伤之人，虽然不是一定，但是我要说的是你很幸运。少年郎。”

身前原本紧闭的窗口此刻被打开了，一个穿着食堂制服，戴着一顶白色的制式防护帽的女人，正手撑着脑袋，看着身前的东朔也。

女人脸庞上带着一只大大的口罩，遮住了她的大半脸庞。

不过展露出的眼眸却是颇为清澈灵动，并且眼眶边缘展露的肌肤看起来格外地雪白与柔嫩。

“这回连学校食堂也被你攻破了吗？清宫同学，我真不希望我某天在警察署遇见你。”

“诶，不要这样好吗？干嘛一副刚得知家里煤气忘关的样子，拜托，这里没有人觉得不对劲，好吗？

做人不要那么严肃好吗？东同学，做学生和老师一样，那得多无趣啊。”

清宫凪小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伸出了手指戳了戳东朔也的手肘，轻笑着，语调轻松地说道。

一副完全没有意识到重点的样子。

“你.......”

东朔也不由地顿了一下。

“算了，你要这样，那我也无所谓，只要离我远一点。”

他摆了摆手，转过身子准备离开。

“是吗？你就不问问我这次出现，是来做什么的吗？”

东朔也的话语落下，清宫凪倒也不恼，依旧展露着可人的笑容，微微地侧着目光跟上东朔也的身影。

“这和我无关，我也没有兴趣，这是你自己的事。”

“嗯嗯，也是呢。”

清宫凪赞同似的地点了点头，随后低下了身子从下边端上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四个不同颜色的手工布丁。

“看来我的东西卖不出去了呢。果然还是方便的速食套餐和味道千篇一律的炒面面包，比较得人心呢。

果然下次还是随大流的比较好，布丁这种东西实在是缺乏流行的品质呢。你看啊，炒面面包只卖四百円，而布丁要卖五百円。

又要奶油又要鸡蛋，还有考虑不同的口味，焦糖的，鸡蛋的，南瓜的.......分别准备配料，加香草精、柠檬汁之类的中和腥味以及食材带来的其他味道。

然后还得放进烤箱里去烤，实在是麻烦死了。相比而言直接加热速食料理包，然后加在刚煮的米饭上，食用香精的味道闻起来也挺好的呢。

然后成本什么的也低得可怕。像是什么过期的猪肉，鸡肉。最近听说米饭也能够做成料理.......”

清宫凪一边说着，一边煞有其事地掰着手指，一副真的在计算成本和利润，认真考虑营收问题，并且马上就要进军速食料理的样子。

东朔也果断打断了她的话语，再让她说下去，感觉以后自己解决三餐问题的时候，面对那些料理包，会格外地难受。

“五百円一个是吧。要这三个。”

东朔也拿出了钱包，从中抽出了一张五百円，连着刚才永田修宏给他的一千円，递到了清宫凪的手上。

他留下了一个粉色的布丁，那是香芋味的，他不是很喜欢香芋味道的东西。

“谢谢惠顾，三个布丁呈上，感谢您的信任，期待您的下次光临。”

清宫凪接过了东朔也递来的两张纸币，随后将托盘推到了他的身前。

真的不用每次都这样开场，以至于清宫凪每次以这样的形式出现，他都有种这个世界很荒诞的感觉。

清宫凪微微地抬起脑袋，目光落在东朔也的脸庞上，看着他突然老实起来的样子，不自觉地觉得有些好笑。

目光顿了一下，额角边的发丝上沾染着像是一团柳絮的东西。

东朔也端起托盘，正准备转身，一道白影掠过了他的视野，他身子下意识地顿了一下，映入眼帘的是食堂制服的白色袖套。

空气之中带起了一点薰衣草的香味，应该是洗衣液的味道。

她的手指捻过了他发丝上的那一小团柳絮。

“抓住了。”

清宫凪的话音落下，东朔也下意识地抬起脑袋。

清宫凪也本能地抬起了目光，蓦然间目光不自觉地和他触在了一起。

两人此刻的距离离得很近，她可以闻见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

不带有任何度数的黑框眼镜，在这样的短距离下，没有泛起任何反光的效果，她可以透过平面镜片清楚地看见他浅蓝色的瞳眸。

很熟悉，和当初很像，当然.......也包含着很多陌生的成分。

很正常吧，毕竟已经很久没见了。

就算她，看见他的第一时间，她也没有认出来。

他变了很多，好消息大概是.......他的确变好看了很多，甚至好看到差点都不认得了。

她很希望他变得仅仅只是外貌。因为那样也许会简单得多，会让她感觉舒服很多。

变化未必是件坏事，她也变了很多，但愿......但愿那些变化都是好的。

“这种季节就得稍微注意一下，柳絮什么的.......的确有些讨厌。你也得稍微注意一下，尽管你觉得你自己在别人眼里很边缘。

毕竟边不边缘的问题，和愿不愿意顶着满头的头皮屑上街没有什么必然关系，尽管如果头上都是头皮屑的话，那绝对会被边缘，但是没有人会想以这样的理由被边缘，不是吗？”

清宫凪很自然地撇过了目光，语气自然地对着东朔也说道。

“谢谢。”

虽然不知道清宫凪为什么突然对自己一下子说这么多几乎类似于叮嘱的话，不过这种时候......自己应该是要说谢谢的吧。

说起头皮屑，他好像的确已经两天没有洗头了。所以现在他的头皮屑.......

“那么.......我可以走了吗？”

东朔也突然间觉得有些不自然。

“当然。这里可不提供喂食服务，友情提醒你一下，你还有不到三十分钟的就餐时间哦。”

清宫凪歪着脑袋，脸上挂起了调侃式的笑容。

东朔也转过了身子，往着一边走去，看着他的身影离去，清宫凪右手锤了锤自己的左肩膀，蓦然间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

将小脑袋伸出窗口，对着东朔也说道：

“吃完了之后，盛布丁的玻璃瓶回收点，在左边，那边正好有空位，你可以坐那边。”

东朔也看了一眼她指的位置，没有说什么，身影很快就被其他学生的身影遮盖住。

清宫凪咧了一下嘴巴，耸了耸肩，目光顿了一下，将那个香芋味道的布丁拿进了窗口，随后将窗口关了上来。

就在关闭窗口的那一刻，一个穿着校服的小胖纸冲到了清宫凪所在的窗口前，只是他没有赶上他的布丁，只听到了窗口关上的声音。

清宫凪摘下了口罩，展露出精致的容颜，拿过一边的一次性勺子，对着那个香芋味的布丁，舀了一口，塞进了嘴巴里。

“味道还不错。就知道你这个家伙不喜欢吃。”

只是蓦然间喉咙传来一阵不适感，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在安静的食堂内厅显得颇为明显。

大概是香芋粉放多了。大概吧.......

希望他拿到的味道都不错，并且能够一直不错下去。

不要再苛责他了，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他不值得被这样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