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飞行石被卡威尔带进血球中后，它总算是继续动了起来，开始缓缓地沉入了地底。见到这一情况，贝拉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那家伙。。。。。。”

此时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兢兢业业地以一己之力守护了花之妖精几千年，她早已经有了独自承担一切的觉悟，这里是她的家，花之妖精是她的家人，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家人幸福地笑出声来，这就是她最大的幸福，可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特别是面对着给予自己力量的神明的时候，这份力量竟会变得如此卑微。

妖精女王所做的一切很隐秘，等贝拉意识到的时候一切都变成了既成事实，尽管活了一千多年，可这些年她都是靠着自己的力量毫无坎坷得走过来的，不论是天灾还是入侵者，无论是战争还是掳掠，都被她轻而易举地挡在了门外，这就是花之妖精的守护者，也是被妖精们所爱戴的贤者大人。

所以当不久前在生命之树里层亲眼看着妖精女王拿出了那么一只不详的，充满着对神明的亵渎意味的怪物的时候，她的脑子一下子就宕机了，愤怒，恐惧，担忧。。。。。。无数的负面情绪让她一时间手忙脚乱起来，然后她看到了身旁的那个人类，那个和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却理应永远不会相遇的陌生人，他的目光很平静，尽管很弱小，却让人不由得安下心来。

“对了，他也是观察者！”

可惜，不是。

人类只是普通的人类，现在想来也许稍稍有些让人想不通的地方，可他确实只是如表面看起来的那般弱小，那样弱小的力量无法守护任何东西，她本是那么想的，可看着卡威尔如此平静的眼神，贝拉不由得想去相信一次，相信不凭借压倒性的力量，仅仅只靠着一颗本心，又能创造怎样的奇迹。

而结果是，那个弱小的人类真的办到了，凭借着弱小的力量杀死了连自己都颇为头疼的怪物，现在又再一次为了花之妖精拼上性命。

“那家伙果然是个笨蛋啊。”

思考了许久，贝拉还是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卡威尔，最后只得叹息似的笑了笑。

“会这样任性地凭自己的意志去行动，他真的是观察者吗？”自问自答般，贝拉摇了摇头，“说不定还真的不是，毕竟作为观察者，他的行为已经不能称得上是古怪了，简直就像是。。。。。。”

“简直就像是脑袋被门夹了一样对吧。”

男性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听到声音，贝拉嘴角控制不住地扯起了一丝笑容。

“难道没有吗？”

“喂喂，这是对凯旋的英雄该说的话吗？”听到贝拉如此不给面子的回话，刚从血球中走出来的卡威尔脸上满是不满，“虽然我也没想过你会像怀春少女一样冲进我的怀里嘘寒问暖，可起码你也来扶我一下啊，要是我突然一个体力不支就这么倒了该怎么办？”

“怎么会，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笨蛋是不会生病的。”

“。。。。。。说的也是。”卡威尔出奇地没有反驳贝拉的话，努力地张开嘴巴，他的声音都疲惫得有些颤抖，“那就拜托你把我这个笨蛋扶回去吧，我得好好地睡一。。。。。。”

卡威尔还是没能将话说完，在身体所有器官不堪重负的警报下，他两眼一黑便直直地栽了下去，昏迷前的最后一眼，他看到了变成人类模样的贝拉心急火燎地跑来扶住了自己的身体。

“真好啊，又能在漂亮的大姐姐怀里睡觉了。。。。。。”

。。。。。。

银色的世界。

不，这只是过度美化过的说法罢了，在卡威尔的眼前，灰色的城市占满了他整个的视野，灰色的高楼，阴暗的天空，惨白的云朵，就像迟暮的老人一样，这座城市的一切都是死气沉沉的，哪怕是公园中鲜有的几颗植物都被涂上了一层灰色的液体，站在这样一座城市的街道中，他的心不由得有些难受，那是被绝望铺满的味道。

“这是，哪里？”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用力地踩了踩脚下看着比钻石还要坚固的地面，一行延伸至街道那头的字浮现在地面上。

“WeletoBritain。”

“不列颠。。。。。。”

卡威尔顺着街道向前走去，路上只有同样是灰色的机器人在清扫着本就一丝不染的街道，机器人的外形就像是自己那个时代的垃圾桶一样，打扫得时候无比得专心，就算他上前问路也没有哪一个机器人会回答他的问题。

“科技还没有发达到能让机器产生人工智能的地步吗？”这样想着，他又看了一眼天空中那隐约可见的半透明通道，一辆空无一人的电车从通道中通过，并很快地离开了自己的视野，快到没有留下一点儿残影。

“怎么可能没产生。”

继续向前走去，心中那压抑的感觉越来越重，即使是这不详环境的影响也不可能做到让卡威尔这么一个乐观的人这样悲观的地步，他甩了甩脑袋，努力地去想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可无论哪一样都只会以毁灭的方式呈现在他的面前。

“尤瑟会病死，梅琳会陪他殉情，乌鲁村会被魔物全部摧毁。”

“露西会老去，贝拉会被盖亚惩戒，花之妖精会从世上消失。”

“自己会疯掉，莉莉会被所爱之人背叛，不列颠终将会灭亡。”

“这算什么？”卡威尔触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还好没有眼泪流下，“噩梦？还是说是小黑的恶作剧？”

没有人回答自己，于是他只得继续前行，这是一个被废弃的世界，同样的，这也是一个孤独的世界，行走在这个世界上，看着或许曾经有人或者其他生物活动过的街道，总会让人的内心诞生一股难言的悲怆感。

“教堂。”

走着走着，他来到了一座古朴的教堂，一座坐落在未来城市的中央的，用砖块堆砌而成的教堂面前。

“遗迹吗？”

卡威尔不做他想，无论是哪个文明，总归是会努力地保护起曾经的种种，不是故步自封，只是为了怀缅。

伸手敲了敲教堂的铁门，理所当然不会有修女或者神父来为自己开门，用力一拉，门外用来锁门的生锈铁链应声而断，掉到地上摔成了一堆碎片。

卡威尔弯腰拾起了一块铁块的碎片，在手中用力一撮便成了一堆粉末：“原来铁也会变得这么脆弱，这得过了多久了。”

松开手掌让粉末从手中滑落，卡威尔用力推了一下教堂的门，不出意料地出来了“吱呀吱呀”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城市显得分外的刺耳。

门被推开了一个小缝，卡威尔挤了挤便走了进去，教堂只是普通的教堂，没有什么太过夸张的装饰，只是和信仰神明而制造的金底彩色玻璃装饰画不同，这里用来装饰玻璃的底边是银色的，那银色像极了卡威尔身上的那件长袍。

教堂的大厅中端有着一座做工精美的雕塑，雕塑大概有三米高，是一位端坐着的男性，“穿”着一件颇为华丽的法师袍，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籍，就像是一位睿智的贤者。

雕塑的主人应该是个心思细腻的顶级雕刻家，无论是动作还是衣物，都被雕刻得栩栩如生，就连其手中拿着的那本书都被细心地雕刻上了属于它的名字——《观察日记》。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也许是雕塑家能力不够，又或许是雕刻的对象长着一张实在不怎么样的脸，雕塑并没有被赋予面庞，脸上是白茫茫的一片。

“真是可惜了。”就算是卡威尔这个并没有什么艺术修养的俗人也能感受得到这座雕塑一旦被赋予脸庞会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作品，他不由得有些惋惜。

入眼望去，除了这一座雕塑外，这座教堂便没有什么其他太过招摇的装饰，卡威尔绕着雕塑走了一圈儿，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发现。

“那么你就是这个城市之人所信仰的神明吗？”卡威尔回到了原地，愣愣地和雕塑空无一物的脸对视起来，“真是伟大呢，哪怕是已经发展到了现在这样发达的地步也仍能保留下自己的教堂，了不起的信仰。”

比起自己那个让人担惊受怕的神明，雕塑上的这位应该是很温柔的，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卡威尔在看到这雕塑的第一眼就有这种感觉，就像遇见生命之树里层的那个神秘的女人一样。

“但即使是如此，这个世界还是被毁灭了啊，为什么呢？是因为你能力不足没能好好地守护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被你抛弃了呢？”

无论哪个答案都不算好，前者让人害怕，后者让人揪心。哪怕是自己这么一个无关者，都为这么一个温柔的神明和这么一个发达的文明的毁灭而难受。

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雕塑的腰腹处看起来有点儿不对劲儿，在它繁杂的衣物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突出了一截。

向雕塑鞠了一躬，卡威尔皱着眉头跳到了雕塑的腰腹处，总算是看清了那突出来的一截是什么东西，而知道答案后，他的心中瞬间不平静了。

那是一截手臂，断掉的手臂，女人的手臂，就像亲密的爱人一般温柔地拥抱着雕塑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