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表征下所潜伏的，是早就在这个疯狂游戏世界中被扭曲的情感。

选择孤独的守护着心中的闭锁空间，走向终结的黄昏，被绝望啃咬殆尽；或是舍弃，抛却掉所有不安定的精神象征。

前者会带来如同芥子灯芯一般微小无声的灭亡，而后者，也会引出全世都为之震颤的奇迹。

所有杂乱的数据都隐去，达贡的内核中，只剩下被主人所隐晦渴望的支离破碎和面目狰狞。

之前设计者，为了让绑定玩家的宠物，可以更为逼近真实生命体，而将模拟情感的程序植入核心之中，在此刻看来，这种行为显得真是多余可笑。

压抑已久的狂暴，在这危在旦夕之时被再度激起，达贡挥动着越发巨大的双翼，把德古拉所释放出的蝙蝠群全部拍碎，浑身上下充斥着爆裂的情感力量，聚拢成一道龙形之光腾空而上，身上的所有血淋琳的伤口似乎都在澎湃和呐喊。

被强大的能量所包裹，达贡在恍然之间，似乎只望见了一张，因为根本来不及闪避而惊骇欲死的脸。

代表着物质崩坏的黑白交杂色块，在整个场地上毫无规律的晃动爆散，代表着生存与死亡的猩红线条，则像是从敌人胸膛中流出的鲜血，游走在地面。

达贡的攻击没有更多的华丽的特效和动作，他只是夹杂着庞大而无法抵挡的力量，用角将敌人直接洞穿，然后接着重力击落，用双脚碾压，看上去毫无慈悲。

拥有者不死之王之名的德古拉，只剩下了哀嚎挣扎的份，随后朝着身旁的一侧，爆发出最后的尖啸和徒劳的努力。

而那个方向，则正对着达贡熟悉至极的那个人类。

……

时间：十循轮回·第九日

【达尔文机关·标准时间4：37】

小心翼翼地观察奈尔那好像平缓下来的表情，直到他终于收敛了爆裂的气势，端坐回到了真皮座椅之上后，女人才抿了一口之前被她已经差不多捣成浆糊的茶。

像是不耐烦似地，奈尔突然拍了拍桌子，似是提醒对面，有什么话就赶紧说，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大概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而被呛到了吧，女人表情一下子有些微变，随后缩着胸口，重重的咳嗽起来。

几秒过后她才抬头，声音显得很是嘶哑，甜味的果茶，显然不适合润喉，但她不敢再挑三拣四，而是继续恢复了刚才的话题。

“人理信息整合系统——天枢，这个游戏世界的实际管理中枢，我想你既然能走到这一步，应该也听说过吧？”

奈尔颔首表示同意。

“对于进入游戏的玩家，它会随机截取在现实中未加密的人类脑信号，并根据其性格和精神状态，给予一定的能力与天赋，又同时设定必须完成的任务。逼迫每一个玩家，都参与到这场类似于生物进化的浪淘沙中，并分予人们搭档，自己则在后台进行着数据观测和掌控。”

在这个信息技术已经迈向辉煌顶点的时代，量子理论也日臻完善，解开人脑电波的密码，在虚拟的VR世界中重新真实中的一切，已经成为如今人类最为热议的事。

而各种科研机构和VR生产公司合作，也理所当然地生产出能与现实世界高度重叠，跟人脑精神产生大量交互的舱体来，当然，要想进一步完善，那么真人实验和调试是极为重要的。

奈尔以前也在论坛贴吧上看到过，类似于某人本来只是想体验一把VR游戏，却莫名其妙进入真实无比的异界，在其中过完了一生才回到现实的都市传说。

但当时他只是觉得这编的煞有其事，不过是人们用来打发无聊时光的奇幻怪谈而已。

“实际上，天枢应该已经初具智能了吧，根据我的推测，它应该是希望达尔文机关程序，采集大量生体人类数据，理清生物为何会进行变异、保留、复制和遗传——也就是所谓进化的基本过程。”

女人的话中引用了大量生物和信息术语，但对于奈尔来说并不难理解，他只是思索了片刻，就又提出疑问道：

“或许你的推测是正确的，但为什么我们这么多无辜的人会被卷进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只要有一定的测试员不就够了么，智能程序的逻辑，应该都会是选择最高效率的方式来处理问题吧，这样冒着风险大费周章的将我们这些普通群众拉进来，难道运营者也脑子坏了么？”

“这是一个好问题！”听到奈尔的话语，女人眼中突然闪出了，只要在幽会情人时才会发出的热切光芒，她之前那一点点残留的畏缩，在此刻终于全部消失。

她在现实中十有八九，也是一位将全部生命献身科学的狂信之人吧——奈尔心中略有些揶揄。

“人类世界终将与虚拟世界产生密切的同步沟通和影响，最后彼此之间的界限会变得暧昧模糊——这是整个时代的趋势，是无可违背的趋势。”这一句话，奈尔是认同的。

“而天枢和它的运营者，显然也是非常有先见之明，它将我们与程序自动生成的宠物捆绑在一起，秘密投放到广阔的世界里，再将适应最好的玩家，拉到达尔文机关之中，放大他性格中的某一面特征——”

“这样做的目的也很简单，你一定可以理解，那就是为了放大变量来刚容易观察，它将人类心中最深最真实的精神状态增强，使之成为超自然的力量，也促进了虚拟世界的更真实化。”

“人类那在现实中的微妙关系，会在这种‘竞争-进化’的极端环境里像是被解剖一样清楚剖析出来。而在收集和分析了足够的信息后，天枢的掌控者，便相当于同时征服了两个世界。”

“你还真是，理性得有些过分了啊。”奈尔也作出了非常客观且理性的评价。

“没错，不过，我们当然也已注意到了这种行为，能够架构如此巨大且复杂的虚拟世界，这背后一定是有庞大的跨国组织在予以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