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楚宁手指在手工打孔磨具上轻缓的敲击着，似在琢磨怎么下手。

“少爷，只要23毫米即可。”穆瑶也看出了穆楚宁的迟疑，心中不禁好笑这两个大男人居然还为争一时意气而为难自己。

暗自摇了摇头，穆瑶纤细玉指在竹片底部23毫米处的正中部位指了指：“孔眼直径3毫米。”

说罢又不忘在地上拾起几片竹片：“我们就以8片为一组吧。”

穆楚宁喉咙动了动，他这个大少爷，要说精细的活，在扇骨上雕刻，或者画上扇面，谈个生意到可以，可这出体力的打孔活，他是只会看，却不大会做。

平时见那些打孔师傅手上都是一把老茧，想穆楚宁这样皮薄肉嫩的主，一次打八片竹片也真是够难为他的了。

“要不，我去叫打孔师傅过来吧。”穆瑶也生怕穆楚宁为难，又不想耽误时间，起身便要往外去唤人。

“哈哈，我还以为只有我这个大少爷一无是处，不想你这个皇上封的第一制扇师也有搞不定的时候。”白景川在一旁激将，笑道。

他倒不是看笑话，只是觉得穆楚宁平日一副无事不通的样子，眼下既为难又不肯认输的样子着实有趣。

“不用，我可以。”穆楚宁拉住穆瑶，手上一用力，将穆瑶往回一带，反手按住穆瑶的肩膀：“这又不是什么难事，有何不可。”

说着便将八片竹片整齐的叠加放在了一起：“瑶儿，你需帮我扶一下。”说着，扬了扬下巴，示意穆瑶按住竹片的片头。

穆瑶轻叹一声，手上用了力，握紧竹片的头部。

白景川觉得有趣，放下笔，也凑过来瞧。

他站在穆瑶身后，目光灼灼的看看磨具又看看穆楚宁，心想穆楚宁是好面子，这次非要自己上阵不可了：“我说楚宁，你若不熟悉便叫打孔师傅过来便是。”

穆楚宁抬头从容一笑，清明眸中透着些许镇定。

他先在竹片欲打孔的位置用细毛笔圈上，确定好后，便拿起磨具。

他一手按住竹片，一手操作磨具。因着不大熟练，看上去便有些吃力。

磨具在竹片上缓缓转动，由于磨具过于磨手，穆楚宁便想换个姿势。

不料这一换手，竹片顺势脱手，磨具无着力点，咣当倒在了地上。

穆楚宁本能的松手躲避，不想却连累到了对面的穆瑶。

穆瑶被这忽然的一松力波及，感觉手上也没了着力点，身子本就用力向后挺，这下整个人便顺势向后跌去。

慌乱中，只听磨具，竹片掉落的声音。

好在穆瑶身后站着白景川。

白景川眼疾手快，一把将穆瑶扶在怀里。

站定的穆楚宁这才缓过神，见到穆瑶正在白景川怀里，目光骤然一变，也不顾地面上散落的竹片，上前一步将穆瑶拉到自己身前：“瑶儿，没事吧？”

由于他用力很大，穆瑶几乎是身子微微一晃便从白景川怀里倒向了穆楚宁怀中。

随即他双手抓住穆瑶的肩膀，上下仔细打量：“有没有摔着，疼不疼？”

“没事！”穆瑶被他抓的有点疼，缩了缩肩膀：“少爷！”她眼睛朝身后略略一扫，示意还有人在场。

穆楚宁这才疼惜的松开了手。

“哎呀，这是怎么了？”

有时候尴尬的场面总是需要有人来缓解的，而丹茗却恰恰很合适宜的出现了。

她一见满地狼藉，穆瑶被穆楚宁抓着，而白景川正皱着剑眉看着二人，便知是发生了大事。

“穆瑶姐！”丹茗又怯怯的叫了一声。

“哦，没事。”穆瑶扭动了一下身子，勉强对丹茗一笑：“去叫打孔师傅进来。”

丹茗乖巧的知道此时她不应多说，上前收拾好竹片便点头出去了。

“楚宁，你怎么样，有没有划到？”对刚刚这么一闹，白景川也有点后悔自己不该激穆楚宁，心中有些愧疚，也不多言，走到书案前，再次提笔。

穆瑶侧头看着穆楚宁，关切之意丝毫不掩饰：“真的没事吗？”

“只是手滑，能有什么事？反倒是你，若真是把你摔到了，我……”

穆瑶看着穆楚宁清淡眸光中隐隐的疼惜，不由宛然一笑。

她很清楚穆楚宁并非那种自不量力的人，今日他对打孔之事不大熟悉，非要强行为之多半也是因着有白景川在场的缘故。

这有着如若刀削的深邃轮廓，锐利深沉眼神的男子，在面对她与其他男子时竟也有那么一丝慌乱。

心底微微一动，穆瑶看向穆楚宁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流连。

“穆瑶，你看，用2.8毫米的竹签捋竹片串在一起可好？”白景川亦觉得屋内气氛有些不自在，虽然他不夺人所爱，可见到两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恩爱，心中也难免有些酸楚。

他将丹茗拾起的竹片握于手中比量。

“少爷！”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国字脸伙计走了进来，冲白景川弓身施礼。

“老张，你去把这打好。”白景川将手中竹片交予伙计老张，手指在穆楚宁画的圆圈位置比了比：“要快，我着急用。”

老张点头称是，又瞧了瞧有些尴尬的穆楚宁，笑笑出去了。

“那我先过去看看水墨造型机。”穆楚宁也知刚刚被自己扰乱，眼下还是要做些什么才能缓解自己的尴尬，于是便看了看穆瑶：“下面便是要做螳螂腿扇骨的大边了吧，我去弄。”

说着深深望了穆瑶一眼，又冲白景川抿唇一笑。

“少爷！”穆瑶轻声唤住他：“形状要像手划桨，还有顶部宽20毫米。”她想了想，眼珠一转又道：“向下收小到开肩处要10毫米，自开肩处两侧要四分之一圆弧度向内凹5毫米宽。”

穆楚宁歪头一挑眉：“我知道，接着便是逐步放大到底部处9毫米宽，底部呈180°圆头嘛！你还真当我没看懂这扇子的做工了？”

穆楚宁虽对扇子的创新不如穆瑶，但对这技艺还是很精湛的。

他扬了扬头，将轻挽的衣袖放下：“你们稍等我片刻，待做完前面工序，再回来继续。”

穆瑶唇角微微一勾，冲其恬静淡笑，眸中尽是柔情。

“喂，可以了吧，甜蜜够了，是不是也该关心一下我这个尚书了呀！”

穆瑶转头，只见白景川正一手伏案撑腮 ，一手举着笔，扬眉瞧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