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心中隐隐带着担忧，不过面上倒没有显露，再次回到自己的主帐中，和衣躺下。

明日开战，不论如何，今晚都要好好养神。

似睡非睡间，他似乎又听到了嗖嗖之声，他本以为是做梦，但声音越来越清晰，接着营地中又传来轰轰轰的声音。

这次是三声，相较上次还多了一声。

上次的雷鸣虽人员伤亡不大，也就几十人伤亡，对于万人的军队来讲，并不算什么，但却损失了几百匹战马。

受到惊吓的战马，一般人还真的控制不住，疯狂的东奔西逃，真正死的只有一两匹，其他的全部跑了。

而此时是夜间，根本无从追寻。

一骨碌爬起，不待他人禀报，再次来到外间。

与刚刚几乎一样，乱成一团。

就在他准备下令让军官集合，约束兵士时，一阵嗖嗖声再次传来。

扎西突然一阵心悸传来，跋足就往旁边飞奔开来，就在他刚站立的地方，一颗物事砸下，接着就是轰鸣声。

这次就在他眼前，所以不仅耳朵失了聪，就连双眼也被那强光刺得暂时失明。

扎西心中涌起恐惧，眼前的一切对于他来讲太陌生。

他除了能感知到自己快速的心跳外，其他外间的一切似乎都远离了他。

许久，他才慢慢恢复过来。

仅存的理智告诉他，现在不能撤退，应该顺着那个抛来物事的方向发动进攻。

但此刻的营地早已乱作一团，不仅牲畜，就连兵士都像是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撞。

见此，他强压心中的恐惧，大口的呼吸了几下，而后开始呼喝起来。

整整一夜，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过来的。

天色微明，可怕的魔鬼总算是停了进攻，终于给了他喘息之机。

看着入眼尽是狼藉的营地，扎西欲哭无泪。

“各部收拢兵士，动作要快，昨夜我们受的伤，今日要从雄牛部身上讨回来。”

潜意识中，他认为这样的玩意不应该属于吐蕃，那只可能是易峰带来的，心中已有了决断，就算留得易峰一命，也要让他受尽折磨，不如此能消心中之恨。

“禀扎西拉，昨夜兵士死了五百余，逃了两千，马匹丢了尽半。”

扎西听得此数，原本就黑的面上泛起了紫色，深呼吸几次，才将将压下心中的郁怒。

痛啊！

心痛得厉害，这还没见到敌人，自己的损失就如此之大了。

不过这样的情绪并未维持多久，招集各部到帐篷中集合。

“不管对方耍的是何手段，既然选择夜间如此，说明他们也知明刀明枪并非我们的对手，白日就是我们逞威之时，所有人等，集合兵士，有马的骑马，无马的跟着跑，今日我要血洗雄牛诸部。”

众人听令，柱香时间，部队拔寨开始往雄牛部进发。

一个多时辰，听得属下禀报，排众而出的扎西，见到远处高坡上密密麻麻的人头，他不惊反喜，当下停足，休息片刻，蓄足马力开始冲锋。

片刻时间，就陷入了短兵相接。

一个冲锋，雄牛联军就损失了两百余，苏定方见到众兵士见了血，一个竹哨响起，众人纷纷往营地西开始撤退。

扎西好不容易有了堂堂正正作战的机会，岂会轻易让他们撤离。

且战且退，联军又损失了两百余人，也才将将撤了有五里之地。

“嗖嗖，轰轰。”

昨夜的声音再次袭来，轰炸扎西所部的先头部队。

扎西所部听得此声，闻风丧胆，当下吊头就逃。

昨夜扎西不能重整军队，但今日不同，他早就有了准备，在后队成立了督促队，只要后退的直接杀，如此逼着众人冲锋。

冒着近在咫尺的爆炸，众人接着往前冲锋。

果然，连着轰炸几轮，天上再也没有东西落下。

扎西畅意的笑了起来，领着大队往前冲锋。

到得一片平原时，扎西突然一阵心慌，他眺目望天，没有东西，看看四周，除了微风吹过青草的沙沙声，并无其他危险，

眼前远方，雄牛诸部的兵士还在亡命的逃跑，他不及多想，嘶吼一声，命令继续冲锋。

他自己倒是留了个心眼，站在原地并没有催动战马。

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心神巨震，觉得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轰…轰…”

这次的声响，并不是从天上下来，是从脚下传来。

一时间，地面震动，他紧紧勒着马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阵阵声响，在己方冲锋的兵士中间响起，每一声响动，都会有数具身体被掀向半空，而后再重重的落下。

红色！

入眼净是红色。

而随着声响越来越密集，扬起的飞尘四起，他的眼前除了烟尘，再也看不见其他。

爆炸持续了有柱香时间，才慢慢的停下来。

一阵风吹过，许久烟尘散去，眼前所见已是人间炼狱。

无数的兵士、马匹尸体，堆就在这块草原上，独余能站立的几匹战马，此刻也是一头的血，而后几声嘶鸣后，就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四肢抽动了几下，再也没有了动静。

轻微的呻吟声，从还未死去的兵士喉咙里发出，他们或只剩下半身的躯体，或已没了手脚。

自己的九千余人，只剩下自己身边的七百余人，其他的都毁在了这一片的爆炸中。

扎西的心跌至了谷底，自己败了，败得彻底，败得莫名其妙。

他已没有了继续作战的勇气，不仅是他，就连跟在他身后的七百余人，也同样目露惊惧，双腿无意识的抖动起来。

风向变了，吹向了他们。

扎西发现自己，居然闻到了阵阵的肉香，明白香味的来源，他腹中翻湧，极力克制才没让自己弯腰呕吐起来。

他忍住了，但后面跟随的人，很多人已经弯下腰，呕吐起来。

心灰意冷，现在别说是进攻了，自己能不能安全的返回，都会成为问题。

因为，他已看到，原本如同兔子一般，四处逃窜的雄牛联军，现在已经折返，往这边攻来。

“撤！”

扎西是果决之人，嘶吼一声后，也不管跟随之人，掉转马头就跑。

跟随的众人一怔后，看到不远处越来越近的雄牛联军才反应过来，马匹完好的催动战马跟着扎西跑起来，

没有战马的哀嚎一声，虽也在跑，但也知自己离死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