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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金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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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驾马车,已经被装满的烟火崩的四分五裂。就连上面悬挂的垂帘,都被火烧的破烂不堪。

“银赫,我……”

银赫径直从瑞秋的身边穿了过去,没有理会女孩伸过来的手掌。他来到罗伦的面前,低头看着痛苦抽搐的男孩。

“我……银赫……我为了哄瑞秋开心,点燃了一束烟火,可没想到,火星溅到了马车里。我老爹他这几天连续赶路,正躺在马车里睡觉,银赫……”他说不下去了,抱着父亲烧焦的尸体痛哭不止。

银赫叹了口气,把手掌轻柔的放在了罗伦的肩膀上。

那天晚上,他们就把罗南的尸体,用温水清洗干净之后,安放进了棺椁里面。

罗伦在众人同情悲怜的目光簇拥之下,走到老爹安眠的棺椁正上方,俯下身子,把一块苹果塞进了罗南的口中。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把手中握着的一把烟花放在了父亲的胸口上,就如同向死者献上了一束烟火扎成的鲜花。

而银赫,就站在母亲莱安娜的身边,安静的看着罗南苍白僵硬的尸体,被众人落进黑色恐怖的棺木之中。

“迟早有一天,老爹他也会这样吧。像这个烟火贩子一般,躺进棺椁,深眠大地。”而这个危险不安的念头,让他不禁感觉心烦意乱起来。

更让银赫坐立不安的,是站在罗伦身旁,却一直在用余光瞟着他的瑞秋。想起白天他在地窖听到的那些声音,银赫慌忙扭过头来。

当罗南的棺椁,沉入荒原干旱坚硬的大地之下。众人这才四散分离,只有银赫,还跟着瑞秋罗伦,站在那个溘然辞世的烟火商人墓前。

“有什么区别呢?我们迟早都会钻进坟墓。”罗伦的目光呆滞,脸颊的泪痕早已被冷风吹干,喃喃低语道,“生命如同烟火,流光肆意过后只剩永埋大地深处的灰烬。”

“罗伦,他会在星空中注视着你的一切。他还会跟以前那些日子一样,看着你成长。”尽管银赫对白天的事耿耿于怀,他还是轻声的安慰道。

“我要离开这片让我心碎的土地,银赫,我会在龙脊山等你。要是我们再次碰面,我也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就把我埋葬在龙脊山吧。”罗伦的语气里满是绝望,然后伸手想要去牵瑞秋,“跟我走吧,瑞秋。”

女孩像是受到了惊吓,接连向后倒退了几步。罗伦眼中的光亮全部熄灭,只剩下了希望焚烧过后的沉积灰烬。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瑞秋?”罗伦语带哀求的问道。这个女孩,已然是万念俱灰之中的罗伦,唯一能够借以依靠的慰藉。

“我哪都不去,黑色荒原是我的家乡,而且我父亲他也在这里。”女孩斩钉截铁的拒绝掉罗伦的请求。

罗伦愤恨的看了银赫一眼,之后转过身,就孤身一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银赫,你听我跟你解释,我……”瑞秋看见银赫轻松释怀的对她笑着,赶忙说道。

“我送你回果园吧,瑞秋,”银赫轻声打断女孩的话,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星空,“天色已经很晚了呢。”

瑞秋肩膀抖动着,再次捂着嘴低声啜泣起来。“是他逼我的,我没有想和他……”

“够了!跟我没有任何关系!”银赫厉声打断了女孩的话。

一直到他把瑞秋送到琼斯的果园,银赫才转过身,在女孩泪眼婆娑的目光注视之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里。

当他回到自己的小屋,倒在床上。壁炉之中的木头发出剥落开裂的声响,热气带来的温暖开始包裹舔舐着他的皮肤。

一切都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刻发生,又随着那辆马车上绽放的烟火瞬间消逝。尽管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个梦境般不真实,却让银赫感觉真真切切的痛苦。

他躺在床上,却一直睁着眼盯着窗外的星空。一直等到月亮被阴云遮蔽,夜色变得浓重黑暗,还是不能进入梦乡。

最后,他叹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拿出了那个被他小心藏起来的沙漏。

经过上次猎杀罗格海妖的战斗,沙漏被黑色的丝线染成了墨黑色。密集细微的凹坑,遍布于沙漏的玻璃表面。

银赫握紧沙漏,猛然用力。

黑色的丝线瞬间从他的手腕喷卷而出,宛如那晚捕食他的巨大蜘蛛吐出的蛛丝,狂暴的力量瞬间注满了沙漏,然后猛烈的朝着房间的每个角落激射而出。

他的床板开始乱晃狂响,窗柩上的彩色玻璃全都跟着碎裂,就连脚下的地板,都在丝线的穿透之下,开始出现巨大的裂痕。

最后,当一切终于重新归于平静。银赫才缓慢的放下手中碎裂的沙漏,环视起千疮百孔的房间来。

窗台上半遮住空窗的帘幕,铺在木板床上带着条纹的床单,还有那些被他整齐叠好,放在柜子里的衣服,全都被丝线腐蚀的焦黑残破,上面覆满了鳞片状的黑色霉菌。

不仅他的房间被摧残的破烂不堪,还有更加棘手的麻烦,摆在银赫的面前。

黑色的丝线开始疯狂摆动,朝着他的脚下汇聚,最后,伴随着一声暴响。那些丝线全部消失,化为一团浓重扩散的黑雾。

当那只头戴毒蛇冠冕的山羊,从浓雾之中孕育出来。银赫早已后悔万分,责怪自己不应该擅自召唤“源泉”之中的力量。

毒蛇开始在羊角之上扭曲盘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那只山羊的双眼血红无比,粘稠的黑色汁液,从它张开的嘴里流了出来。

“奴隶!”它的声音低沉嘶哑,仿佛是被人紧扼喉咙发出。

银赫刚想开口,就被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山羊立即散作黑雾,钻回了银赫的手腕。

当莉莉推门进来,满脸惊讶的瞧着自己的屋子。银赫仍在四处搜寻,想要找出那只山羊藏到哪去了。

“你躲在屋里搞什么鬼,老哥?”莉莉被到处乱翻的银赫弄糊涂了,疑惑的仰起头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我只是弄着了罗伦送给我的烟火。”银赫哄骗着对自己的妹妹说道,最后放弃了寻找山羊的念头。

“我听波尔德说,罗伦点燃了他老爹的马车,用烟花把罗南叔叔炸死了。”莉莉有些害怕的说道,等待着银赫的回答。

“是火星引燃了那辆装满烟花的马车,而罗伦的老爹,又恰好在那辆马车里躺着休息而已。莉莉,你怎么能相信有人会谋害自己的父亲呢?”银赫轻轻的把莉莉环在怀里,跟妹妹解释道。

“可我在城墙上,看见了那个烟火商贩的尸体,被你们放进了那口棺椁里面。”莉莉害怕的浑身颤抖,说话的声音也很小,“老哥,父亲他有一天也会那样吗?而你到那个时候,会亲手抬着他,放入棺椁里吗?”

银赫听了心里一紧,他知道面对这个懵懂单纯的妹妹,他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必须经过仔细的斟酌。

“父亲他会好起来的,莉莉,他会恢复昔日的强壮,”最后,他还是选择了隐瞒,“他会像以前那样,把他最宠爱的小公主,交给那个叫龙灭的混小子。”银赫刮了一下妹妹的鼻子说道。

“是妈妈告诉你的,对不对?”莉莉假装生气的责怪道,但害羞的脸孔,早已红的像是傍晚的云霞。

“莉莉,可能那个惊龙城公爵的儿子,并不若你眼中那般美好啊,不死不灭,威风凛凛。要我说,我宁愿你嫁给一个平凡普通的男孩就好。”银赫与莉莉并肩坐在床头,透过空旷的窗户,盯着头顶璀璨闪耀的星空。

“我爱他,不单单因为他是龙族的人,”莉莉拖着下巴,满脸向往的说道,“他和你一样,善良而勇敢。”莉莉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哥哥,微笑着说道。

银赫本想继续劝阻妹妹,但看她已经困得哈欠连天,也就没说什么。后来,莉莉就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呼吸时发出拖长平稳的声响。

银赫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翻了半天,终于找出一条没有被丝线浸染的薄毯,盖在了妹妹的身上。

第二天一早,银赫是被外面的吵嚷喧哗声弄醒的。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侧头看了一眼。莉莉还在沉睡之中,于是他蹑手蹑脚,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老哥,这下我们终于不用忍气吞声啦!”银胜忽然从他的后面钻了出来,吓得银赫惊呼了一声。

整个走廊里,到处都是来回穿梭的人。银赫看见了学士波尔德,厨师埃蒙,大嘴墨菲,还有他们的母亲莱安娜,以及所有的仆人,都在朝着家族的大厅里赶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银赫隐约之中,担忧起老爹拜恩来。但看他们欢欣鼓舞的模样,应该不是老爹他要追随罗南而去了。

“我们的矿工,在矿坑深处,挖出了金子,货真价实、闪闪反光的金矿!”银胜的双眼,满是对财富狂热的渴望。

但银赫听了他的话,瞬间面如死灰。

那些被发掘的金子,在他看来与打破牢笼的恶魔并无区别。

整个黑色荒原,都是风城的领地。而为了登丹那一座渺小的金矿,洛根就派烬割了罗格的喉咙。黑色荒原挖出了金矿,用不了多久,消息就会不胫而走。

而风城那些喋血的野兽,也定会嗅着血腥的味道,伺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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