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既然已经说破，也就没有什么再好瞻前顾后，花厅席宴撤下去换上茶水，在客厢里三人重新落座，由林文叙述昨夜地下牢室发生的经过，因为将人救出来后，当时现场太过混乱，以致许多细节问题并没有搞清楚。

表面情况是，从囚室中活着出来的人有两个，而能说话的只有林文一人，孙羽受了重伤尚在昏迷中，在陆炳的示意下，林文娓娓道来囚室里的一波三折。

陆炳惊得差点跳起来：“什么？柳月！”

对于陆炳的大惊小怪，其他二人都惊诧万分，林文莫明其妙地点点头：“对呀！就是陈英那死鬼在雷霆使者现身后垂气挣扎所言，意在鼓动姓阮的那厮上前拼命，真实性很难判断，听起来倒似乎有几分可信度，听大人的口气，对那柳月的女人，大人是不是早知道些什么了？”

陆炳想当然地摇头拒绝透露内情，反问：“他俱体是怎么说的？”

林文想了一想后，说：“以他所说，好像也并不知道太多内情，只是猜测那个持有名单却化名叫柳月女人，要去涿州利用名单连络些什么人。”

“咯噔”心口像是被锤狠敲一记，陆炳心直往下沉，**留给他的信，落款化名就是柳月，去的也是涿州方向，天下难道会有如此巧事，在同一敏感时期，在同一个地方出现同名同姓的女人？

不好的预感袭来，阴影笼罩，抹也抹不去。

张定边插口，就事论事，说出了他不想说的话：“哎呀，形势不大妙，名单去处的消息已经外泄，不管真假与否，从京都到涿州一路延途，肯定已遍布了各方的杀手，那个化名叫柳月的小女人将有性命之忧。”

林文说：“是啊，咱们却自缚手脚，坐在这傻等，若没有大人离职这档子事，哎……”

张定边跟着说：“大人，您下个令，赶快调派得力人员南下调查此事的真实性，如若是真，就应该将火速调集人马，并饬令地方官府协助，将那份名单连同那个化名叫柳月的小女人弄回京来。”

：“此事你们二人回去讨论再做决定吧，俱体部署方案自拟，不必通报予我，署中事我已不想多加过问，案子的追查就托付二位了。”陆炳强捺心里焦灼，不动声色地说，“林文，你接着说，那雷霆使者和阮校尉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怎么走的！”

“当时情形应该是这样的……”林文喃喃两声，回忆当时。

壁上的松明火把被人取下，哔剥焰火跳动不停，百声数数已尽，刑室内五个不可靠临时同盟，列阵环形对雷霆使者形成半包圈之势，手里武器抬到最佳位置作好了击进准备。

说是包围，其实是被雷霆使者赶鸭子上架，五个人围着门口，感觉像是被愚弄了地傻瓜，牢室的门庭窄小，宽不过两尺半，日常行走出入就是斜肩过门。

面面相对，一人上前与把门人搏斗，把门人雷霆使者进可攻，退可守，其余人就只能排好队，瞪着眼观看。

人人戒惧，驱羊斗虎，先上的人肯定得死。

“诸位，时限已到！”吵哑的假声有如死神在宣告。

众人眼一花，雷霆使者手上多出了一把剑，无声无息，没有一般拔剑时的剑鸣，若非不是亲见其肩后的剑把把消失，真会以为剑像是凭空幻出来的，神乎其神。

剑鸣脆响声倏起，剑朝前斜指，超长的剑身，把众人吓了一跳，急急退后，拉开至以为安全的距离。

五人毫无默契可言，四方陈营，各有盘算，谁也不想上前拼命，所谓的包围刹时土崩瓦解。

你看我，我瞪你，形成僵局，暴风雨前的短暂平静。

一声鬼啸，从雷霆使者口中出发，震得人耳膜生疼欲裂，雷霆使者吆叱一声后，手中的长剑高举，反映出松明的焰火光芒，剑身隐有的萤光流动，发射的眩目光芒刺眼，剑身一寸寸推进，要打破僵局发动主攻了，可能等得失去耐心。

阮校尉勇猛挺剑冲步而上，大叫：“大伙别怕，跟我一起上，拼死他，杀出一条活路来。”

他这个临时司令人成了主攻目标，不得不硬起头充好汉，凶猛地挥剑扑上，抢制先机进袭。

旁侧唯一的策应是林文的虎须鞭，带起呜呼地空破啸声，如发狂的灵蛇噬人，卷起漫天鞭影响雷霆使者罩去，银虹毫无退让作回击，疯狂的迎上、吞吐、盘旋、崩绞，鞭影银虹纠缠在一起。

“打！打！快放手。”孙羽连发放两把飞刀，是用来剔骨剥皮的小号刀。

林文惊出一身冷汗，鞭端缠在剑身上，大力传来，马步不稳，人快要凌空被拖甩而起，朝剑尖上迎去，幸好有孙羽的从旁边接应提醒，手一松，跄跄的退后仰面就倒，躲过了危机。

一声散，轻声沉叱发，雷霆使者剑身旋动，虎须鞭寸寸断裂，疾转剑虹朝吐出，反应快逾期电闪。

“噗”剑身轻易地贯入，透背而出，人像是特意撞上来送死的，不是阮校尉，是阎老三，翻动着暴眼，万分无甘愿。

叫得响亮的人，往往退得最快。

方才阮校尉根本就没打算硬碰，气势汹汹挺胸打冲锋，完全是虚张声势，冲出三两步就一个鲤鱼倒穿波，返身飞起一脚，就将表情迟疑的阎老三踢飞上去。

胸口一凉，自知活不成的阎老三凶性大发，人挂在剑身上不退反进，手上的松明火把劈头盖脸往雷霆使者头上砸，所仗的是临死前回光返照的最后一口气。

雷霆使者侧身撒剑闪躲，飞脚扫出，后踢的动作与拔剑同时进行，仍旧把住门不退，阎老三有如被千斤大锤的敲飞，尸体原路送回。

“去！”阮校尉同样凶狠，侧身跳起横扫、飞蹬，把阎老三的尸体当人肉盾牌。

尸体像是在被抛绣，在狭窄的空间飞来飞去，竟然没有落过地，阎老三早就你来我往中声气已绝。

“上啊，机不可失！”阮校尉的叫喊终于惊醒其他人。

陈英抡起碎骨槌，飞步狂悍地兜头便砸，逼得雷霆使者连退数步，让出逃生门户来。

“碰”阎老三的尸体随即落地，陈英脸上刚有喜色，又转眼变成惊骇，成了第二个人肉盾牌，拖着大槌脚下失控，胸口朝雷霆使者的剑口顶去。

招法虽然阴损，为颇有成效，阮校尉有如逸电般溜之大吉，瞅准方向，朝牢门方向如飞而遁。

突然，隆隆的响声从地表传来，整座囚室颤抖起来，摇摆不停，像是发生了一场地震，灰渣石沙从头顶上往下飘，遮蔽人的视线。

在雷霆使者面前，陈英的尸体已经倒下了，倒卧在阎老三的尸体上面，雷霆使者发出一声鬼啸，人化流光，尾随追出，跟着阮校尉而去，竟然没有回头入室杀掉另外两人。

张定边目中灼灼，对林文的说法不无怀疑：“奇怪，这雷霆使者的行为实在另人摸不着头脑！分明可以将囚室内所有人杀光，却磨着时间迟迟不下手……”

林文轻松地笑笑：“头儿，你问我，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至少我和鹏远还活着，是吗？”

张定边也不好再问，点头：“这倒也是！”

陆炳沉思着，没有发话再问，任期内的最后信息已经得到，他突然抬起头来，冷然下逐客令：“两位，听我说一句。二位公事烦忙，我这个闲人就再不送了，今后闲暇时可能常来做客，陆炳无上欢迎，请便吧！”

张定边急急抢白：“大人，你不****也不干了……”

“别说傻话，重担压在你肩上了。”陆炳叹息着，起身相送，“我最后一道命令是，定边你得答应我，在案情没有了结前，张定边你绝对不能负气离职，再苦再难不管有什么阻挠，你也得坚持下！”

“大人，我……”

陆炳加重语气：“听清楚了吗？”

张定边肯定，一字一句地说：“属下……遵从上令，一定谨记。”

陆炳意重深长地拍打他肩：“还有，把东厂所有人都放了，无条件全部释放，不然东厂那边要在圣上面前嚼舌根子了。”

“是，大人，属下定然照令执行。”张定边眼角有些湿润，抬手拭去，坚定地说，“大人，定边坚信一件事，您始终是定边的长官。告退，不送！”

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林文尾随在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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